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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永島的肩膀抖了一下,他抬起頭,用帶著血絲的雙眼看著靜香,眼神中充滿難以置信。

  「騙人……」

  「我沒有騙你,是我老公親口告訴我的。他說,你的不幸身世是他造成的,所以,即使你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也想補償你——我不知道賴子對你說了甚麼,我和我老公無意把你趕走,他也是在瞭解這件事的基礎上寫下遺囑。」

  「怎麼會……」

  永島腿軟地跪在地上,抱住了頭。

  水穗呆然地站在原地,看著幸一郎的肖像畫。

  靜香用弩射出的箭射中了幸一郎的胸膛。

  5

  水穗站在車站的月臺上時,天空又飄起了雪。

  她看著雪,回想起來這裡之後發生的事,也思考著佳織的未來、靜香和其它親戚的事。

  聽永島說完後,水穗發現佳織不見了,慌忙四處尋找。因為真相一定對她造成了莫大的打擊,水穗擔心她會自殺。

  幸好佳織平安無事。她在房間內目不轉睛地看著小丑人偶,她說,她看到悟淨把人偶放在水穗的房間內,所以就拿去自己的房間。

  「很奇妙的人偶,」佳織說:「我一直覺得它的表情很可怕,但一直盯著它看,會覺得心變空了。」

  她又接著說:「我想我媽應該也是喜歡這一點,所以把它買回家。」

  「佳織,聽我說……」

  水穗想要開口,她閉上眼睛,搖了搖頭,似乎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她把人偶遞了過來。

  「請你把它還給悟淨先生。」

  「好。」水穗接過人偶,然後看著佳織。佳織清澈的眼角帶著些許淚痕。

  「我沒事,」她用壓抑的聲音說道,「但是,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佳織移開視線。水穗輕輕點了點頭,默默走出了她的房間。

  她和佳織用這種方式道別。

  她真的沒事嗎——水穗看著白雪堆積的鐵軌,不由地思考著可憐表妹的事。

  不,她一定會沒事。水穗深信這一點。對她來說,這才是真正的人生。這次的事讓她瞭解到愛一個人的喜悅和痛苦,只要能夠走過這一關,她一定會變得更堅強,能夠克服不良于行,堅強地活下去。

  水穗又想到了永島。

  他坦承試圖取悅幸一郎,誘惑賴子,把竹宮家的一切占為己有。當他們離開人世後,他的目標理所當然地轉向了佳織。

  我對不起佳織小姐,但我對她的好感並不是假裝的——永島最後這麼說。

  水穗也想起了青江。他一定是真心愛上了佳織,只是不擅長表達——這麼想,讓她感到了救贖,卻也更加痛苦。

  「你要回家了嗎?」

  水穗陷入了沉思,突然聽到背後傳來聲音。抬頭一看,悟淨微微向她欠身。他像往常一樣,穿了一件深色的大衣,他手上的皮包中放著那個小丑人偶。

  「這次多虧你幫了很多忙。」

  「沒這回事,我正在懷疑,這樣的結果到底是好是壞。」

  「真相必須大白。」

  「是啊……永島先生後來怎麼樣了?」

  「我聯絡了山岸,之後就是警方的工作了。」

  「也對,」悟淨點了點頭,用稍稍嚴肅的口吻說:「對永島先生來說,這是最糟的結局。」

  「最糟?」

  「對啊,他為了掩飾殺害賴子夫人的罪行,不得不接二連三地殺人,最後遭到逮捕。雖然不知道他最後會得到怎樣的判決,但他的人生應該完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啊,」水穗說:「所以俗話不是說,犯罪是很不划算的行為。」

  「的確。」

  悟淨用左手拿著皮包,用熱氣呵著右手的指尖。白色的霧氣瞬間遮住了他的臉。

  「不過,也可以從這個角度來想,永島先生的命運也是經過某人的算計……」

  「算計?怎麼可能?」

  水穗輕輕笑了起來。誰算計他?

  「比方說,某人知道賴子夫人死亡的真相,這個人想要向這三名兇手復仇。復仇的第一步,就是讓三個人中的一個人殺了其它兩個人。」

  「悟淨先生……」

  水穗看著他的側臉。人偶師嘴角帶著笑容,但他的眼睛完全沒有笑。

  「所以,某人就故意讓永島先生看到寫給宗彥先生的信,上面寫著自己知道宗彥先生和三田理惠子謀殺了賴子夫人。永島先生看到這封信後,就不得不殺了另外兩個人。」

  「……」

  「那個人的第二步復仇計劃,就是揭露永島先生的犯罪行為。為此,那個人借用了你和青江先生的頭腦。某人用各種方法暗示你和青江先生,讓你們察覺命案的真相。益智遊戲的書,和上面寫的內容也是其中一個環節。」

  「悟淨先生,你該不會……」

  「所以,青江先生幾乎查到了真相,只是缺乏關鍵證據。於是,某人又暗示小丑人偶上可能留下了指紋。事實上並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留下指紋,不,賴子夫人把人偶丟在地上這件事,也可能是那個人編出來的。但是,只要青江先生想要調查指紋,永島先生必定會有反應。沒想到青江先生竟然也被殺了——」

  在他說到一半時,水穗就開始搖頭,然後雙手摸著臉頰。

  「這……簡直難以置信。」

  「這只是我的想像。」

  說完,悟淨拿起了皮包。

  「如果繼續發揮想像力,也許那個人的目的並非只是要揭露永島先生的罪行,也許會藉由做出對他的不在場證明有利的偽證,試圖永遠支配他。從某種角度來看,這才是最可怕的復仇。」

  水穗感到一陣耳鳴,心跳聲幾乎震撼了全身。

  「但是,我的想像毫無證據,」悟淨小聲地說:「沒有任何證據,只是覺得也可以這麼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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