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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是宗彥先生向我提出了交易。」永島回答,「他可能也是從夫人口中聽說了,知道我不是幸一郎先生的兒子,所以向我提出了殺害夫人的計劃。因為夫人得知了他和三田理惠子之間的關係,他正面臨離婚的危機。宗彥先生很迷益智遊戲,想到了使用鏡子的詭計。」

  「於是,你就和兩名共犯一起動手殺了阿姨。」

  永島沉默了很久,終於抬起泛著油光的臉,深深歎了一口氣。

  「我想要奪取竹宮家。我媽被竹宮幸一郎拋棄後,過著宛如地獄般的人生。我為了復仇,說自己是私生子接近了他。十年……真的是漫長的十年。」

  永島閉上了眼睛,似乎回想起這十年的歲月。

  「為了執行這個計劃,他們兩個人變成了阻礙,而且,他們在賴子夫人被殺這件事上,被青江抓到了尾巴。」

  「尾巴?青江?」

  水穗問。

  「我之前不是說過,賴子夫人的尾七前幾天,我住在這裡的時候,花瓶打翻了,把床弄濕了嗎?其實,那天我聽從了佳織小姐的建議,去了宗彥先生的房間睡覺,但早晨醒來時,發現門下塞進了一封信。是寫給宗彥先生的,但沒有留下寄件人的名字。信上寫著——」

  永島舔了舔嘴唇說:「我知道是你和三田理惠子殺了賴子夫人。如果你們不在夫人的尾七之前自首,我就去報警。」

  「青江寫了這樣的信?」

  「當時我並不知道是誰,但無論如何,都必須立刻採取措施。」

  「所以,就在尾七那天殺人……」

  「我並沒有充裕的時間研擬計劃,所以……才會出問題。」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給松崎表舅那封奇怪的信,也是你寫的吧?」水穗問。

  「對,我用那封信把松崎叫到地下室,打算栽贓給他。我故意用和理惠子的文字處理機相同的機種打了那封信,又找藉口去了理惠子家,把當時用的色帶塞進她抽屜深處。等我殺了她,偽裝成自殺時,警方一定會找到色帶,到時候就會認為是她寫了那封奇怪的信給松崎。警方一定會認為他們想要陷害松崎,結果宗彥反而被殺,理惠子看到之後嚇壞了,所以自殺了斷。」

  「你的計劃幾乎都完成了。」

  悟淨說,永島笑著搖了搖頭。

  「松崎離開後,我打電話叫宗彥下來。雖然是半夜,但我說有重要的事,所以他慌忙來到地下室。」

  「所以你就殺了他?」

  永島點了點頭。

  「他一走進來,我立刻攻擊他。然後移動了他的屍體,和松崎預演時一樣,把拼圖片撒在他身上,還把在和松崎扭打時抓下來的頭髮塞進宗彥的手裡。到這裡為止,一切都算是按計劃進行。」

  「只有三田理惠子是意料之外。」

  「沒錯。宗彥在斷氣之前說,他已經通知了理惠子,很快就會知道是我殺了他……」

  「所以,你也把她找來了嗎?」

  水穗握緊拳頭。永島看了她一眼,再度把視線移開。

  「我不認為她會報警,因為這麼一來,殺害賴子夫人的事就會曝光,但是,我不能不解決這件事,所以,只能連同理惠子一起幹掉。」

  「你是在走廊上刺殺她嗎?」

  悟淨問,永島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

  「你怎麼知道?沒錯,就是這樣。我在走廊上等她,迎面刺向她,然後拖進房間,讓她躺在宗彥的屍體旁。其實我並不想用這種方式殺理惠子,而是想用看起來更像是自殺的方式。」

  他在殺宗彥時設計了完美計劃,所以似乎很懊惱。

  「而且……鈴枝嫂故布疑陣,讓現場看起來像是外人闖入犯案這件事也在你意料之外。」

  永島聽到水穗的話,重重地垂著頭。

  「隔天早上起床後,狀況完全變了,我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辦,幸好我為了以防萬一,撿起了松崎掉落的拼圖片,所以派上了用場。」

  「在發現屍體,大家走去地下室亂成一團時,你乘機用拼圖片沾了姨丈的血,之後故意放回盒子,讓警方發現吧?」

  沒想到永島搖了搖頭。

  「有點不一樣。他掉落的是『拿破崙的肖像』的拼圖片,但我覺得這樣根本無法發揮作用,所以在大家亂成一團之前,走去客廳,偷了『鵝媽媽』的一片拼圖,去了地下室後,才拿去沾血。之後,和松崎實際掉落的拼圖片一起放回了盒子。『鵝媽媽』的拼圖片可以讓警方首先懷疑前一天晚上陪宗彥一起拼圖的勝之和松崎,我猜想到時候,膽小的松崎一定會招供。」

  事實上,山岸和其它刑警的推理能力超乎永島的想像。

  「你是因為青江漸漸發現了真相,所以才會殺他嗎?」

  水穗問。

  「他太聰明了,」永島先回答了這一句,「在松崎遭到逮捕後,他仍然不肯放棄,追查真相。他隨口說的每一句話,都觸及了事件的核心,我確信那封給宗彥的信就是他寫的。」

  「而且,他還想檢查小丑。」

  悟淨在一旁插嘴,永島點了點頭。

  「那天我從夫人房間走出來時,在走廊上遇到佳織,告訴我青江正在打電話去大學的圖書館。」

  「圖書館?」

  「有沒有鑒識學的書,書上有沒有介紹採取指紋的方法——聽佳織說,他在打電話問圖書館這些事,於是我驚覺他想要採集小丑身上的指紋。」

  「原來是這樣。」

  悟淨小聲地嘀咕。

  永島用力垂著頭,好像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水穗看著他說:

  「永島先生,你一定覺得很奇怪,為甚麼外婆和佳織都在你的不在場證明上,說了對你有利的證詞。因為大家都喜歡你。」

  他輕輕搖著頭。

  「我知道大家都對我很好,但是……仍然無法改變我媽痛苦地走完一生的事實。」

  「你……」這時,靜香從喉嚨深處費力擠出聲音說:「在做血液鑒定之前,我老公就已經知道你不是他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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