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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水穗也走出飯廳,只留下青江一個人。

  ***

  那天晚上,和之前命案發生時一樣,永島、勝之與和花子都在十字屋內留宿。他們喝著葡萄酒聊天,聽佳織拉小提琴到深夜。水穗雖然鋼琴彈得不好,但也彈奏了幾曲。以前賴子經常彈奏這架放在客廳角落的平臺鋼琴,不知道是否回想起往事,佳織聽得熱淚盈眶。

  勝之與和花子去靜香的房間大約一個小時左右,聽說是商量這棟房子的事。賴子和宗彥都死了,靜香希望把之後的事交給他們夫婦處理。勝之回答說,要回去考慮一下。

  青江一直在自己房間內。水穗在陪佳織和其它人聊天說話時,也一直惦記著他。他剛才在飯廳說的話一直縈繞在耳邊,那句話到底是甚麼意思?

  而且,其它人毫不在意青江的事也令她感到不滿,她甚至覺得大家在故意無視他。

  十字屋的夜漸深,籠罩在一片扭曲的氣氛中。

  5

  靜香和勝之夫婦回房間後,青江才在客廳出現。鈴枝也已經回房間了,只有水穗、佳織和永島還留在客廳,永島正準備帶佳織回二樓。

  「你們還沒睡嗎?」

  樓梯上方傳來聲音,水穗拿著裝了兌水酒的酒杯抬起了頭。青江正緩緩走下樓梯。

  「你剛才在幹甚麼?」佳織問。

  「沒幹甚麼,稍微休息一下——水穗小姐,也給我一杯威士忌。」

  水穗把冰塊加入乾淨的杯子,把蘇格蘭威士忌倒進杯子。他接過酒杯,站在小丑人偶前。

  「悲劇小丑……嗎?這個人偶甚麼時候處理?」

  「這幾天吧。」水穗回答,「如果快的話,可能明天就會送走。」

  「是喔……因為感覺很可怕,所以還是趕快處理。」

  「我討厭這個人偶。」佳織咬牙切齒地說,「它真的會帶來悲劇,它的臉也很可怕……所以我媽才會把它丟在地上。」

  「丟在地上?」

  水穗正準備把杯子舉向嘴邊,停下了手,「把人偶丟在地上嗎?」

  「對啊,我媽沖上樓梯,從陽臺上跳下去之前,抓著它丟在地上,所以它就躺在那裡。」

  「是喔……」

  水穗不由地思考賴子為甚麼這麼做。這個人偶的確很可怕,但聽說當初是賴子中意才買下的。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想,又有點捨不得轉賣這個人偶。」

  佳織深有感慨地說。

  「因為這是我媽最後觸碰的東西,照理說,應該留下來當作紀念。」

  其它三個人聽了,一時說不出話。原來她內心失去母親的傷痛還沒有完全消失,即使在宗彥和三田遭到殺害後,這件事仍然在她心中佔據很大的比重。

  「我說了無聊的話,」佳織聳了聳肩,「一定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永島先生,我們走吧。」

  永島默默點頭,推著她的輪椅走進電梯,然後轉頭看著水穗和青江,說了聲:「晚安。」水穗也向他們道了晚安。

  兩個人離去後,青江在水穗身旁坐了下來,水穗覺得他看起來極度疲憊。

  「晚餐之後你不在,似乎還在繼續想事情。」

  水穗對他說。

  「是啊,一些無聊的事。」

  他蹺著腿,搖了搖杯子,冰塊碰到杯子,發出哐哐的聲音。

  「吃飯的時候,你說了讓人在意的話。」

  「讓人在意的話?」

  「你說松崎先生可能無意說謊,但可能在無意識下說了謊。」

  青江看著水穗的臉,抓了抓後腦勺,他把威士忌的杯子放在杯墊上。

  「我說的話,你倒是記得很清楚,我還以為完全被忽略了,還是說,有甚麼特別的理由,你才會這麼在意?」

  「別開玩笑了。」水穗靜靜地說,「我想知道你為甚麼這麼說?你應該有甚麼想法吧?」

  也許從水穗的眼神中感受到她的認真,青江也露出嚴肅的表情,然後慌忙喝了一口威士忌掩飾。

  「水穗小姐,你……對這次的命案有甚麼看法?」

  他說話有點吞吞吐吐,不像他平時的作風。

  「甚麼看法?」水穗問。

  「自從松崎先生遭到逮捕後,我一直很在意一件事。那就是松崎先生到底有沒有辦法殺死宗彥姨丈。」

  「有沒有辦法……你是說心理層面嗎?」

  「心理層面也是問題,但體力上有更大的問題。宗彥姨丈的身材並不算壯碩,但松崎先生更矮更胖,而且動作很遲鈍。即使再怎麼不小心,手拿刀子攻擊他人的人反而被殺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俗話說,老鼠被逼急了,也會反過來咬貓。」

  青江聽了水穗的話,哈哈大笑起來。

  「松崎先生可能真的膽小如鼠,只不過其實老鼠被逼急了會很粗暴,但松崎先生是徹頭徹尾的膽小。」

  「但是,松崎表舅的確殺了姨丈,他自己也承認了。」

  「只是他自己這麼說而已。」

  「這麼說而已?」

  水穗皺著眉頭,然後張著嘴,點了兩、三次頭。「原來你剛才就是在說這件事。也就是說,松崎表舅其實並沒有殺死姨丈,但他說了謊?太荒唐了,他為甚麼要說這種謊?」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他刻意放慢了說話的速度,「松崎先生無意說謊,只是在無意識下說了謊。」

  「所以……」

  水穗看著青江。他單手拿著酒杯,用力點了點頭,杯中的液體也隨著他的動作搖晃著。

  「松崎先生說他殺了宗彥姨丈,但也許只是他這麼認為而已——這是我的猜想。」

  「姨丈那時候沒死嗎?」

  「沒錯。」

  「但是,松崎表舅說……」

  「可能只是假裝被殺死而已。」

  青江輕鬆地說,好像只是在閒聊。水穗聽了,一時說不出話,他很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松崎先生並沒有提到他曾經上前把脈,或是確認是否有呼吸,看到宗彥姨丈倒地後,就不顧一切地逃走了。也就是說,無法排除宗彥姨丈假裝遇刺身亡的可能性。這麼一來,也可以解釋音響室內為甚麼一片漆黑了。」

  「等一下,松崎表舅說的那封信是三田理惠子小姐寫的,所以說,可能是姨丈故意把松崎表舅引到地下室,故意和他扭打,然後假裝遇刺身亡嗎?姨丈為甚麼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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