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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好,我知道了。」

  勝之咬著下唇站了起來,走出飯廳。正在吃哈密瓜的大家紛紛停了下來,室內彌漫著凝重的沉默。

  飯廳內可以隱約聽到勝之的聲音,雖然聽不清楚他在說甚麼,但只要他的聲音傳來,大家臉上就充滿不安之色。

  五分鐘後,他走回飯廳。他的額頭有點紅,臉頰微微抽搐著。

  「誰打來的?」靜香問。

  「下屬打來的。」勝之坐下時回答,「由他負責和警方聯絡,他通知我說,警方似乎已經知道松崎說的那封信是誰寫的。」

  「誰寫的?」和花子問。

  勝之吞了口水後回答:「好像是三田理惠子。」

  好幾秒的時間,沒有人發出聲音。最先開口的還是勝之。

  「還有很多事要確認,目前還無法斷定,但幾乎已經確定是用三田家的那台文字處理機打的。她那台文字處理機可以從色帶判斷打了哪些字,從她抽屜裡找到的色帶,發現上面的確留下了松崎所說內容的文字。」

  「這是怎麼一回事?」

  靜香巡視著在場的所有人,似乎在徵求大家的意見。

  「她為甚麼要寫這種信給良則?」

  「不知道,但至少知道松崎在這件事上並沒有說謊。」

  勝之神情凝重地說,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從容,似乎對寫這封信的人不是自家人感到松了一口氣。

  「三田小姐也知道松崎先生收賄的事嗎?」

  和花子問自己的丈夫。

  「很有可能,因為三田以前跟著賴子董事長做事。」

  「既然三田小姐知道,代表宗彥先生也知道吧?」

  永島有所顧慮地插了嘴,有幾個人點頭表示同意。

  「警方似乎也這麼認為,」勝之用略帶沉重的語氣說道,「同時認為董事長應該也知道三田寫了這封信給松崎。也就是說,讓松崎看了信之後溜去地下室這件事,有可能是董事長親自策劃的。」

  「宗彥為甚麼要這麼做?」

  靜香用責備的語氣問,勝之垂下雙眉,好像自己受到了責備。

  「目前還沒有證據,但認為是圈套的說法似乎比較有力。」

  「圈套?」

  「陷害松崎的圈套。也許董事長發現了他的收賄行為,只是缺乏決定性的證據。所以,就在他房間內放了那封信,觀察他的反應。只要他溜去地下室,就等於他承認有收賄行為。雖然我不想這麼說,但董事長一直覺得松崎很礙事,很可能想要利用這件事把他踢出公司。」

  「所以,三田小姐半夜來家裡也是預先安排好的嗎?」

  和花子問。

  「應該是。警方認為,她可能來確認計劃有沒有成功,但她走去地下室後,等待她的卻是董事長遇刺的屍體。」

  勝之說到這裡,乾咳了一下,似乎對自己使用了老套的表達方式感到難為情,然後靜靜地繼續說道:

  「因為太受打擊,所以就從屍體上拔出刀子自殺了。」

  「自殺?她那種人會自殺?」

  和花子尖聲叫道,似乎認為不可能有這種事。

  「不可能。」

  佳織也反駁道。她的發言比其它人更引起注目。

  「她根本不是真心喜歡爸爸。」

  「但目前這是最有力的說法。」

  勝之似乎在安撫她的情緒。

  「而且,我個人也希望是這樣。如果松崎說謊,三田又不是自殺的話,又要繼續憂鬱下去了。」

  他似乎在說,一旦這樣,就不得不又懷疑自家人了。

  「而且,還有動機的問題。」

  青江把最後一口哈密瓜送進嘴裡說道。只有他沒有停止吃哈密瓜。

  「我是說殺害三田小姐的動機,她死了,沒有人能夠得到好處。」

  「我恨她啊。」

  佳織正視著他,語氣堅定地說。

  「我恨不得殺了她,媽媽也是被她害死的。」

  說完,她低下了頭,似乎對自己脫口說了這些話感到羞恥。

  青江歎了一口氣,微閉著眼睛笑了起來。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之前我暗示兇手可能是自家人,你用嚴厲的眼神責備我。」

  「我覺得……松崎表舅說的話並不是命案的全貌。」

  「我認為他並沒有說謊。」

  「好了,別爭了,這些沒有根據的話,爭了也沒有意義。」

  勝之插嘴為他們解圍,「總之,現在等警方的結論,這樣最確實。」

  「是啊,我們在這裡爭論也沒用。」

  靜香站了起來,她的聲音中有一種刻意的開朗,顯然她努力讓自己顯得有精神。

  「和花子、勝之,你們等一下可以來我房間嗎?我有事要和你們商量。」

  「好。」勝之回答。

  靜香離席後,其它人也紛紛站了起來,永島起身推著佳織的輪椅走向客廳。

  就在這時,青江唐突地開了口。

  「松崎先生並沒有說謊。」

  這句話讓所有人的動作都靜止了,也許是因為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更沉重。

  「青江,你有完沒完啊!」

  水穗責備道,覺得這不像他的作風,和平時的態度有點不一樣。

  「需要有人扮演這樣的角色。」

  青江看著水穗笑了笑,他的笑容很不自然,然後又重複了一次:

  「松崎先生並沒有說謊,只是有一個可能,松崎先生在無意識下說了謊。」

  所有人都僵在那裡,靜香最先採取了行動。她打了一個大呵欠,似乎在抹殺青江說的話。

  「和花子,」她叫著女兒的名字,「那我去房間等你。」

  「好。」相較于靜香自然的語氣,和花子的聲音有點緊張。

  靜香走出飯廳後,永島也推著輪椅離開了,勝之與和花子也跟著離開。大家一個接著一個散去,好像根本沒聽到青江說的話。鈴枝也一如往常地開始收拾,只有雙眼滲著血絲的青江好像斷了發條的人偶般呆立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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