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十一字殺人 | 上頁 下頁
四五


  婦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臉上露出像是想起了甚麼似的表情。

  「你有把我女兒的照片帶來嗎?我應該在電話裡頭跟你提過了。」

  「我帶來了,不過不是拍得很好就是了。」

  我從皮包裡拿出照片,放在婦人面前。她伸手拿起照片,硬生生地吞了口口水,接著用力地點了一次頭,再把照片放回桌上。

  「看來沒有搞錯呢!」她說:「沒錯,這就是我的女兒——雖然好像變瘦了一點。」

  「她好像吃了很多苦的樣子。」我說。

  「我想問你一件事。」婦人轉變語氣說道,我看著她的臉。「你說的『事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完全不知道。」

  我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說明才是。但我並不是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而且也早已準備好應對的答案了。

  我抬起頭,和婦人四目交接。這個時候可不能移開目光。

  「其實是……殺人事件。」

  「……」

  「令千金和殺人事件有所牽連。」

  就這樣,又過了一點時間。

  3

  從名古屋搭乘新幹線抵達東京站的時候,大約是晚上九點過一些了。

  我歸心似箭,只想早一點回家,不過卻不能那麼做。因為我從名古屋打了電話和某個人約好,要在今天晚上見面。

  約定的時間是十點。

  我走進東京車站附近的咖啡廳,囫圇吞了不知為何有點幹的三明治,還有咖啡,一邊打發時間,一邊反復思索著到目前為止發生過的事情。

  我十分確定自己已經抓到某個和真相接近的東西了。不過,當然還是無法解決所有的事。正確的說法是,某個最重要的部份剝離了。我有一種感覺——那應該不是光靠推理就能解開的問題。推理是有極限的,更何況我也不是甚麼擁有超能力的人。

  我將咖啡續杯,一邊眺望著窗外的景致,一邊站了起來。夜幕低垂,一股難以言表的悲傷同時襲來。

  ***

  我在十點前幾分鐘到達了山森運動廣場的前面。抬頭一看,建築物玻璃窗上所有的燈光幾乎都熄滅了,留下的只有二樓的一部份。我發覺那裡正是健身中心。

  在大樓前面等了五、六分鐘後,時間剛好到了十點整。我推了推正門旁邊寫著「員工出入口」的玻璃門,結果玻璃門輕易地被推開了。一樓只有安全燈亮著,電梯好像也還可以使用,不過我還是選擇了爬樓梯。

  健身中心空蕩蕩的,各式各樣的設備在沒有被人使用時整齊排列在一起的樣子,令我聯想到某種工廠。實際上恐怕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吧!我一路上淨想著這些和正事毫無關係的事情。

  和我約好了要見面的那個人,坐在窗戶旁邊的椅子上看著一本文庫版的書。等到發現我走近的動靜之後,對方抬起頭來。

  「我等您好久了。」

  她說道,唇上泛起一如以往的微笑。

  「晚安,志津子小姐。」我說:「還是……稱呼你『古澤靖子小姐』比較好呢?」

  我感覺她的微笑在一瞬間凍結了。不過那真的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之後她馬上又恢復原本的表情搖搖頭。

  「不,叫我春村志津子就可以了。」志津子小姐說:「因為這個才是本名。您知道嗎?」

  「嗯。」

  「那麼……」

  她這麼說著,示意我坐下。我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今天去了名古屋一趟哦!」

  我說完之後,她低下眼睛,好像做了一個用力捏緊文庫本的動作。

  「我有想到您可能那麼做了——在您今天打電話給我的時候。」

  「為甚麼?」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這種感覺。」

  「是嗎?」

  我也在不知不覺中垂下了眼睛。我不曉得該用甚麼方式切入一個未知的話題。

  「請問一下……你為甚麼會知道我老家的事情呢?」

  她問道。我突然有種被拯救的感覺。

  「因為我打算調查你的事情呀!」我說,抬起眼睛一看,她臉上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不過沒那麼容易瞭解呢!在這裡連戶籍都沒有登記。」

  「是的。從書面數據上來看,我應該還住在名古屋的老家。」

  「是呀!因為不想要勞師動眾地調查你的事,我可是費了相當大的苦心呢!」

  「是哦……」

  她平靜地說道。

  「說實話,我是從金井三郎先生這條線開始追的。找他的履歷還真是出乎我意料的簡單。調查了戶籍之後,我去了他的老家,在那裡有人告訴我好幾個他學生時代朋友的名字,我就試著去找那些人詢問。我的問題只有一個,就是他們有沒有聽過古澤靖子或是春村志津子這兩個名字。這雖然只是我的直覺,不過我想你和金井三郎先生應該是從學生時代就開始交往了。」

  「然後有人記得我的名字,是嗎?」

  「有一個人記得。」我說:「是和金井先生在同一個研究會的人。那個人說在大學四年級校慶的時候,金井先生帶了一個女朋友來。在自我介紹的時候,金井先生說那個女生是春村興產董事長的女兒,活活嚇了他一大跳。」

  「……然後你就知道我的老家了。」

  「老實說,那個時候我還真覺得自己非常走運呢!因為我想就算有人記得你的事,也不見得會連你老家的事情都清楚。可是知道如果是春村興產董事長宅邸的話,剩下的只要有電話簿就綽綽有餘了。」

  「然後你就打電話到老家去了。」

  「嗯。」

  「家母應該嚇了一跳吧?」

  「……是啊!」

  的確,春村社長夫人十分驚訝。當我對她說,想要和她談一下她女兒的事情時,她用責備似的口氣問我:志津子在哪裡?

  ——令千金果然是離家出走的嗎?

  面對夫人的問題,我這麼反問道。然而我卻沒有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取而代之的是以下的逼問。

  ——你到底是誰?如果知道志津子在哪裡的話,請快點告訴我。

  ——因為某個緣故,我現在無法告訴您。不過我保證不久後一定會讓您知道的。您可以先告訴我令千金離家出走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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