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十一字殺人 | 上頁 下頁
四六


  ——這種事情沒道理告訴一個看都沒看過的人吧!而且你也不一定真的知道志津子現在在哪裡。

  看來志津子小姐的母親的疑心病非常重。在無計可施之下,我只好這麼說。

  ——其實是志津子小姐現在扯上某個事件了。為了解決這個事件,我非得知道志津子小姐的事情不可。

  「事件」這個詞好像十分有用。我本來還想著大概又會再次被拒絕的,但是夫人卻承諾說只要我能夠直接去和她見面,她就把事情告訴我。

  「然後你今天就去了名古屋是嗎?」志津子小姐問我,我點點頭。「這麼一來,你就從媽媽那裡問出為甚麼我會離家出走了吧?」

  「沒錯。」

  這次換成志津子小姐點了點頭。

  ——從前年到去年為止,我們讓志津子到美國去留學,目的是要讓她習慣外國生活。

  夫人用平淡的口吻開始敘述。

  ——其實那個時候,我們一直在和某個保險公司董事長的外甥談結婚的事。因為那個人之後也要到紐約的分公司去,所以我們先讓志津子過去,調適一下。

  ——但是志津子小姐本人並不知道這件事,而且也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吧?

  我的話讓夫人臉上浮起一陣痛苦。

  ——我們應該再多討論一下的,可是我丈夫和女兒都沒打算聽對方的想法。結果弄到最後,志津子就離家出走了。

  ——你們有去找她嗎?

  ——找了。但是因為考慮到輿論壓力,我們並沒有驚動警察。現在我們對外的說法都是那個孩子還在國外。

  「把你帶出來的是金井三郎先生吧?」

  我問完之後,志津子回答道:

  「是的。」

  「然後你們兩個人就這麼跑來東京了——在沒有可以投靠的人的情況下。」

  「不,我們有可以投靠的人。」她用緩慢的動作將文庫本卷起來又攤開,「我在美國時認識的一個日本人,當時在東京。我們就是去找他。」

  「那個日本人就是竹本幸裕先生吧?」

  「……是的。」我注意到她握著文庫本的手開始用力。「是竹本先生把三郎介紹給山森社長,讓他在這裡工作的。那大概是在去年年初的時候。」

  「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在這裡工作嗎?」

  「嗯。」

  「住的地方呢?」

  「那也是得到竹本先生的幫忙。他的朋友到海外去,所以房子就租給我們住了。」

  「難不成那間房子的主人就是……」

  「是的。」志津子小姐輕輕地閉上眼睛,「就是那個名叫古澤靖子的人。在非用到確實的身分證明不可的一些時候,我就使用古澤小姐留下來的健保卡。在遭遇事故要錄口供的時候,我也是用她的名字。因為如果說了本名的話,老家的人就會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子啊!

  「你之所以會參加遊艇旅遊,是因為三郎先生的邀約嗎?」

  「是的。自從到了東京以後,我就一直關在家裡,有點消沉,於是三郎便以轉換心情為由,建議我參加。再加上竹本先生也要去,這麼一來讓我覺得有所依靠,也比較安心了。」

  「原來如此。」我瞭解地點點頭,「在主角們就這麼到齊了之後,事故便發生了。」

  她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手出神。相反的,我則抬起視線。一隻飛蛾在熒光燈的所在之處盤旋飛舞著。

  「我有件事情想要請教你。」不久之後她開口說:「為甚麼你會認為我很可疑呢?」

  我看著她,她也回看著我的眼睛。過了一段漫長得令人害怕的時間。

  「看來談話的順序顛倒了呢!」我歎了一口氣,「我應該要早一點說結論才是,可是我很害怕。」

  她微微露出了笑容。

  我繼續說道:

  「犯人是……冬子吧?」

  令人窒息的陰暗沉默襲來。

  「川津先生、新裡小姐和阪上先生,全部都是冬子殺害的吧?」

  我重複道。悲傷不知從何處急速翻湧沸騰起來,連我的耳朵末端都發燙了。

  「是的,」志津子小姐靜靜地回答:「然後那個人是被我們殺掉的。」

  4

  「解決事件的關鍵是由美說的話。」

  我在從Y島回來的時候,從她那裡聽來的話——也就是那個在志津子小姐出去之後,玄關響起兩次開門聲的事。

  「是嗎?」志津子小姐露出了很意外,但是又好像在某方面萬念俱灰的眼神。「我還想著由美小姐眼睛看不見,應該不會注意到的……果然做這種事情,還是會在某個地方露出破綻啊!」

  「我試著思考了一下跟在你後面離開旅館的人。」我說:「根據由美所言,第一次開門的時候沒有,但是在第二次開門的時候,她聞到了煙味。也就是說第一個出去的是個不抽煙的人,而第二個則是會抽煙的人。先說會抽煙的人好了——山森社長、石倉先生和金井先生。其中很清楚的是山森社長和石倉先生在麻將間裡,撇除他們兩人之後,剩下的就只有金井三郎先生了。」

  志津子小姐沉默著,我將她的沉默視為一種回答。

  「問題是沒有抽煙的人。每個人都一定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應該是沒有偷偷跑走的機會才是。那麼難道是有人做了偽證嗎?我一一確認了大家的供詞。當中有某個人的證詞讓我有點介意,懷疑起它的真實性。」

  志津子小姐依舊緊閉嘴唇,好似想要看清來龍去脈一般,目光始終放在我的臉上。

  「那個證詞,就是我自己的證詞。」我一邊慢慢地消化腦袋裡的東西,一邊說:「和冬子一起躺上床的時候是十點左右——我一直對這句話深信不疑。但是其實根本沒有甚麼值得相信的證據。能夠確定的只有我上床的時候,看見鬧鐘指針指著十點而已呀!」

  志津子小姐思考起我這番話的意思,沒多久她好像想到了甚麼似的倒抽了一口氣。

  「冬子小姐在那個鬧鐘上動了手腳吧?」

  我點點頭。

  「我發覺有這種可能性。因為我平常不戴手錶,所以知道時間的唯一方法就是房間裡的鬧鐘。只要把那個鬧鐘調快一點或是調慢一點,就可以輕易混淆我對時間的感覺了。而且冬子也有對那個鬧鐘動手腳的機會。她回到房間的時候,我剛好在沖澡,之後又一頭栽進工作裡,可以說是瞬間就忘卻時間還在過了。如果她趁那個時候把鬧鐘調快大約三十分鐘的話,我們睡覺的時間就不是十點,而是九點半左右了。」

  此外,我還想到一點,平常過慣了不規律生活的我,只有那天非常想睡覺,而且入睡的時間是我無法想像的早。在那之前,冬子請了我喝柳橙汁,恐怕那杯果汁裡也摻雜了安眠藥吧!

  我在這裡喘口氣,吞了口水之後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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