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誰殺了她 | 上頁 下頁 | |
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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佃從鼻子哼了一聲。 「又不是灑狗血的電視劇。」 「現實比電視劇更灑狗血、更不堪。人命也比小說、電視裡描寫的更不如。之前發生過一起卡車司機撞死小孩的車禍,小孩子當場死亡,司機也因為撞牆重傷。那司機的老婆還抱怨,既然不能工作,何不乾脆死了算了,還比較省事。」 「我沒有殺人。」 「廢話就不用再說了,快解釋一下你的頭髮為甚麼會掉落在現場啊。」 佃低著頭,然後萬般沉重地開口。 「星期一。」 「星期一怎麼樣?」 「我,」他吐了一口氣,「去過園子那裡。」 康正朝旁邊張大了嘴,做出無聲的笑臉。 「弓場佳世子是星期三,你是星期一嗎?真妙。」 「可是這是真的。」 「你和園子不是老早就分手了嗎?為甚麼過了這麼久才去找已經分手的女人?」 「是她叫我去的,要我把畫拿走。」 「畫?甚麼畫?」 「貓的畫。以前我送她的,一共兩張。」 園子鄰居女子的話在康正的記憶中復蘇。她說有兩張畫了貓的油畫。 「園子為甚麼到現在才突然提起這件事?」 「她說她一直很在意。她喜歡貓,可是一想到那是前男友的畫就覺得不舒服,但又不想像海報一樣隨手丟掉,所以想還給我。」 「虧你想得出這種藉口,我真是服了你。」 「你不肯相信就算了。想跟警察說就儘管去吧。」佃潤一鬧脾氣地說,同時將雙手背在背後。他會把警察這兩個字搬出來,大概是料定了康正無意報警。 「園子隔壁住了一個女人,是個自由作家,你知道嗎?」 「不知道。」 「據她說,園子推定死亡的當晚十二點前,她聽到男女的對話聲。女方大概是園子吧。依時間來推算,她應該已經被下了安眠藥,就快睡著了。那麼,男方是誰呢?如果接下來動作快一點,要在半夜一點回到這裡也是可能的。」 「十二點前,」佃潤一摩娑脖子,「我在畫畫,就像我上次說的一樣。」 「畫這幅畫?」康正指著蝴蝶蘭的畫。 「是的。」 「不對。」 「有甚麼不對?」 「你是後來才畫這幅畫的。那天晚上你沒有畫。」 「佐藤是證人,難道他也說謊嗎?」 「不,他沒有說謊。他是個好青年,」康正點頭說道,「只不過觀察力有點差。」 「真不知道你這是甚麼意思。」 康正站起來,做一個掃過整片地板的動作。 「聽說那天晚上,你在這裡鋪了報紙,說是為了避免顏料弄髒地板,但這不是真正的理由,你是為了不讓佐藤進房間。」康正眼看著佃潤一別過視線,繼續說:「為甚麼不能讓他進來呢?其實讓他進來也無所謂,但你怕的是他會靠過來看畫。要是靠近一看,」他站在書桌前,「就會發現畫那幅畫的不是你,是這東西。」 康正的手就放在計算機屏幕上。 佃潤一的嘴角扭曲了。「你是說叫計算機畫油畫嗎?」 「畫看起來像油畫的東西。」康正環視室內。「你有數位相機吧?或者攝影機也可以。」 佃不作聲了。 康正再度來到畫前。 「那天晚上,你就是用那種相機或攝影機,拍了帶回來的蝴蝶蘭。大概就是用這幅畫的角度拍的,然後你再用計算機讀取,加工。我打電話到你以前工作的設計事務所『計劃美術』去問過了,請教他們是否能用計算機把照片加工得像油畫一樣。答案當然是可以。那家事務所說,他們從十年前就這麼做了。我又問了,以前在貴事務所服務的佃先生,有沒有這方面的技術。事務所的人說『這對他來說易如反掌』。換句話說,你把材料給了計算機,叫計算機做事之後,就離開這裡去找園子。當你忙完一陣回來的時候,一幅假油畫已經打印出來了。再來你只要把印出來的東西貼在畫布上,等好心的佐藤送披薩來就行了。順利騙過他之後,再花時間慢慢臨摹計算機做出來的假油畫,畫出一幅真油畫。」康正往佃面前一站,俯視著他。「怎麼樣?我的推理能力不錯吧?」 「證據呢?」佃潤一問。「你有證據證明我用了這種伎倆嗎?」 「你剛才不是看出我是個假刑警嗎?假刑警是不需要證據的。」 「也就是說,我說再多也是白說。」佃潤一也站起來。「你腦海裡已經編出我殺害園子小姐的故事,無論甚麼事實,你都會加以扭曲好套進你的故事。既然這樣,我只能說,你愛怎麼編就怎麼編吧。愛怎麼想是你的事。你要因為想像而恨我也無妨。但是我告訴你,」他瞪著康正說,「你的想像是錯的。事實是很單純的,就是你的妹妹是自己選擇死亡的。」 康正做出笑臉,但立刻恢復正色,然後右手一把抓住眼前這個年輕人的領口。 「我告訴你一件好事。我百分之九十九認為是你殺了園子。就因為缺那百分之一,所以我只能這樣安分地跟你說人話。等我掌握到那百分之一,你就等著瞧吧!」 「你弄錯的機率是百分之百。」佃潤一揮開康正的手。「請你出去。」 「好期待下次見面啊!當然,不會等太久的。」 康正穿了鞋,離開房門。只聽佃潤一粗暴地關上了門,連上鎖的聲音也特別響。 2 康正來到澀穀,拿了存在寄物櫃裡的行李,搭上山手線。由於是星期六,年輕人特別多,但上班族也不少,看來是被迫在假日上班。康正身旁就有個戴眼鏡的男子拿著手機小聲說話。每個人看起來都像在趕時間,不知是這裡的特性,還是因為現在是年底,或者純粹是自己的心理因素,康正無從判斷。 他回想與佃潤一的對話。從佃沒有反駁這一點,顯然不在場證明的詭計被他說中了。就像康正當場說的,他不需要證據。 但至於是否掌握了真相,康正就不能不躊躇了。還有好幾個待解決的疑問。只要逼佃招供就行了,但要這麼做,他手上的材料太少了。 還是應該從弓場佳世子下手嗎——? 康正想起她那張端正的小臉。就算是佃單獨犯下的命案,佳世子也不可能甚麼都不知道。證據就是,他們倆很顯然對康正私底下辦案這件事討論過。 該從那女人著手嗎?正當康正如此思索的時候,感覺到右方有視線。康正保持手拉吊環的動作,直接轉頭去看。 加賀就站在車門邊。他手上拿著週刊雜誌,但沒有拿來遮臉的意思。不僅不遮,視線一和康正對上,還露出笑容。那笑容燦爛得恐怕會迷倒一大票女子。 電車正好抵達池袋,康正要下車。加賀當然也下車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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