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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她很可能和男人一道,對方大概三十多歲。」

  「如果是情侶一起光臨,我應該會特別留意到,但我實在沒有印象呢。」櫃檯人員偏起頭說道。

  竹美道過謝後,走出了飯店。這家商務飯店位於澱屋橋車站附近,已經是他們上門詢問的第四家飯店了,全都說沒見過千鶴。

  「那人說的對,要是情侶投宿商務飯店反而顯眼。千鶴他們也曉得後有追兵,應該會儘量低調才是。」

  「你的意思是他們去住賓館?」拓實說。

  「如果只住一晚還有可能,但是那兩人應該這兩、三天都下榻在同一個地點,要是投宿賓館,我想不大可能連住三天吧。」

  竹美的推測很合理。

  「既不是住商務飯店又不是住賓館……,到底是住哪裡嘛!」

  四人沿著堂島川畔的步道走著。兩側有許多花圃妝點,儼然是一條適合慢跑的步道;而實際上,即使在過了夜間十點的現在,仍不時有一身慢跑服的民眾與他們擦身而過。

  「拓實先生,我們報警吧。」時生開口了,「千鶴小姐被那樣強行帶走,很明顯是綁架,那是很嚴重的犯罪耶!我們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訴警察吧,我覺得還是交給專家處理比較好。」

  「還輪不到你出主意。閉嘴啦。」

  「為甚麼你要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呢?說穿了她可是甩了你和別的男人跑掉的女人耶,不是嗎?」

  拓實登時停下腳步,一把抓住時生的衣襟。但時生臉上完全不見退縮之意,反而是嚴肅地回瞪著拓實。拓實的另一手握緊了拳頭。

  「別鬧了好嗎。」竹美一副厭煩不已的語氣,朝傑西使了個眼色。傑西立刻介入兩人之間,拓實不得不鬆手。

  「斑比小姐,你也勸勸這個人啊!被甩了還一直死纏爛打,很難看耶。」時生撫著頸子說道。

  「嗯,的確滿難看的,又沒骨氣。可是啊,我現在是站在他那邊哦,因為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出千鶴。」

  「所以我才說要通知警察啊!」

  「警察能相信嗎?」竹美揚起一邊眉毛,「就算我們去報案,警察一聽到被擄走的是歡場女子,事情當場便被擱在一旁,他們只會認定又是一起黑道把逃走的女人帶回去的案子罷了。等警方開始有所行動,千鶴都成了一具屍體浮出大阪灣了。」

  聽到屍體兩字,拓實猛地看向竹美,但她似乎不是在說笑,以銳利的眼神看著拓實點了點頭。

  「而且啊,」竹美繼續說:「一旦扯上警方,要是沒處理好,事情只會變得更棘手。所以在沒搞清楚千鶴跑來大阪的目的之前,我不想報警,因為難保她不會被逮捕。」

  「如果千鶴小姐犯了罪,被警方逮捕也是她自作自受吧?雖然斑比小姐你是她的朋友,也不應該罩她啊!」

  「那種大道理,你留著在小學公民與道德的課堂上講吧。」竹美說著別開臉,旋即踏出步子,傑西也隨後跟上。

  「小子,你不想跟我們一起行動就滾吧。」拓實對時生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不希望你冒這種無謂的險,反正你和她是不可能結合的,你的妻子會是別的——」

  時生話沒說完,拓實的右手已經揮了過來,只不過,他並沒有握著拳頭,而是伸掌輕輕拍了一下時生的臉頰,然而竹美還是聽到了聲響,回頭罵道:「我不是叫你們別鬧了嗎!?」

  「小子你懂甚麼?你以為你是誰?諾斯特拉達姆士【注:諾斯特拉達姆士(Nostradamus, 1503-1566)法國籍猶太裔預言家,精通希伯來文和希臘文,留下以四行體詩寫成的預言集《百詩集》(Les Propheties)一部。有研究者從這些短詩中「看到」對不少歷史事件(如法國大革命、希特勒之崛起)及重要發明(如飛機、原子彈)的預言。)嗎?」

  「我……我真的知道嘛。」

  「你愛胡言亂語就隨你吧。」拓實轉身跟上竹美與傑西。

  時生小跑步追了上來。

  「好,我知道了。我也幫忙找千鶴小姐,可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等千鶴小姐的事告一段落,我要你陪我去一個地方。我今天找到那棟房子了,就是那本漫畫的場景所在,景色一模一樣,而那個家就是拓實先生你誕生的地方啊!」

  聽到這,拓實也不禁停下腳步。「你怎麼確定那就是我出生的家?」

  「因為有證人在。」

  「證人?哪位啊?」

  「就是……我現在不能說,我希望你們能直接見個面,當面說清楚。」

  「無聊透頂。」拓實又踏出步子。

  「這事關你的未來!就聽我這一次好嗎?求求你!」

  「好啦好啦,煩死了。等我把千鶴搶回來,要我去哪都隨你。不過交換條件是,接下來不管我做甚麼,你都不准有意見,不願意的話就別跟著我了。」

  「OK,成交。我也不是想對千鶴小姐見死不救,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涉險。」

  「自己的女人被擄走了,還顧得了甚麼危險不危險!」拓實忿忿地將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女人」這說法不甚貼切,但時生並沒有吐他槽,看樣子他已經開始履行兩人之間的約定了。

  一行四人沉默地走了好一會兒,步道左側出現一棟仿歐風的建築物,招牌寫著「CROWN HOTEL OSAKA」。

  第一個停下步子的是竹美。「對喔……」

  拓實知道她在想甚麼,輕哼了一聲,「那應該是超高級飯店吧?千鶴他們三天兩頭跑當鋪,不可能住在這種地方啦。」

  「不,我覺得就是這裡。」竹美望向堂島川,指著河對岸說:「你看,這裡離剛才那家『鵜鶘茶坊』並不遠,過個橋就到了。」

  「你的根據只有這一點?」

  「還有一個根據,就是LV。」

  「那個皮包怎麼了?」

  「那張『鵜鶘茶坊』的收據是在LV皮包裡發現的對吧?也就是說,千鶴拎了那個皮包外出。她拿去典當的勞力士表甚麼的都是全新未拆封,為甚麼唯獨使用了LV皮包呢?原因只有一個——為了撐面子;換句話說,千鶴投宿的地點是她不得不留意穿著打扮的地方。」

  「所以你覺得會是高級飯店……」

  很合理。拓實不得不認同這個推理。

  「你可能不知道,像這種高級飯店裡面還附設了高級餐廳,出入那種店時,女姓不僅要留意服裝穿著,連首飾、皮包都得稱頭才行。」

  「我明白你說的,可是千鶴應該曉得有人想盡辦法要找出他們,住進這麼高級的飯店不會太危險了嗎?」

  「就是要利用盲點啊,追兵一定也想不到千鶴他們竟然敢住進大阪市中心的高級大飯店裡。這一定是千鶴的點子吧,她膽子其實很大的。」

  「講得好像千鶴真的住在這裡一樣,又還沒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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