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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嗯,打擾了。」拓實踏進門內。

  他這才發現之所以會覺得屋內昏暗,是因為一進門,眼前就立著一座極高的屏風,屏風後方的屋內照明是亮著的。

  「這麼看來,你已經相信我了?」拓實問。

  竹美又不屑地哼了一聲,「誰會相信素不相識的男人啊。」

  「那你不覺得很危險嗎?居然讓我進屋裡。剛才我是太輕心了,真要比力氣,你是絕對贏不過我的哦。」

  「哼哼,很難說吧。」竹美脫好了鞋,盤起胳膊看著拓實,動也不動地喊了一聲:「傑西!」

  屋內傳來聲響,接著是腳步聲。竹美身後的屏風被橫向移了開來。

  一尊高約兩公尺的黑色物體突地現身,拓實本來還以為是背光所以看起來黑壓壓的,沒想到眼前這位是個不折不扣的黑人,露出短袖T恤的上臂有年輕女孩的大腿那麼粗,胸膛宛如穿了羽絨外套般厚實,他正一臉不甚開心地撇著嘴,凹陷的眼窩深處露出炯炯的目光瞪著拓實。

  「呃……哈囉……呃,不,該說 How are you 嗎……」

  黑人朝拓實走近一步,拓實登時退了一步。

  「謝啦。」黑人對拓實說。

  「啊?」

  「斑比平日承蒙照顧。我傑西,多指教。」傑西伸出粗壯的手臂,抓起拓實的手握了握,那力道之大,有如老虎鉗般緊緊握住拓實的手,拓實當場皺起臉回道:「請、請多多指教。」

  「如何?你覺得比力氣贏得了嗎?」竹美盈盈笑著問了一句。

  「嗯,不是很好對付呢。」拓實一邊甩著剛才被握住的手,手都麻了。

  屏風後方的空間約十二、三張榻榻米大,一房一廳一廚的格局,卻不見沙發或餐桌等家具,唯一稱得上家具的,只有一張廉價的玻璃茶几,其它的空間全被吉他、音箱等樂器機材占滿,連張椅子都沒有,角落卻擺了整組的套鼓。

  「簡直就是錄音室嘛!你們就在這裡練團?」

  「小小練習罷了。要是在這種地方正式練起來,馬上就會被趕出去吧。」

  「他也是團員之一?」拓實指著傑西。

  「鼓手兼男友兼保鏢。我在那種地方上班,難免有客人糾纏不清,不過每個人只要一看到傑西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那是一定的吧——拓實帶著感同身受的心情點了點頭。

  「斑比,餓不餓?吃點甚麼吧?」

  「嗯,我還好,謝謝你。」

  「『斑比』?……啊我知道了,因為叫『BAMBOO』,簡稱就是『斑比』吧?」

  「錯了。是因為我像好可愛好可愛的小鹿斑比!對吧?傑西。」

  「對呀,斑比可愛!世界第一可愛!」

  兩人當場擁吻了起來。之後竹美瞪著拓實說:「怎麼?不行嗎?」

  「不不不,當然行。」拓實說著搔了搔頭。

  屋內某處傳出了電話鈴聲,傑西拿起冰箱上頭的電話機遞給竹美,她接起話筒。

  「喂……啊?……是喔,也跑去你那邊啦?另一個在我這兒……嗯,沒辦法啊,我講了……嗯,對啊,也只能這樣了。」又交代了幾句之後,竹美掛上電話。「看來你朋友追到上六去了啊。還來這招兵分二路,你們不累嗎?」

  看樣子打電話來的應該是短髮女。

  「那傢伙還好吧?既然你才是竹子……竹美小姐,那另一位……」

  「他們現在過來,見面再慢慢講吧。」

  「你說另一位小姐本名叫阪田清美,而你的門牌上也是寫著『阪田』,所以,你們是姊妹嘍?」

  竹美從冰箱拿出罐裝啤酒,笑得好開心,「她要是聽到你這麼說,一定很高興,不過常有人這麼說我們呢。」

  「不是姊妹,那是甚麼關係?」

  「母女啦。mother and daughter.」

  「甚麼!?」

  「你看她可能覺得只有三十出頭吧?其實兩年前就過四十嘍,不過這要保密哦,清美在我們店裡自從過三十四歲之後,就沒再長過年齡了。」竹美將食指豎在嘴唇前。

  「為甚麼要另外取假姓阪本呢?就叫原本的阪田不是很好嗎?」

  竹美聳了聳肩,「清美的說法是算命師建議她改姓的,但我想八成是騙人的吧。在大阪啊,一提到『阪田』,人們只會想到『傻蛋阪田』【注:「阪田」,本名阪田立夫(1941-),吉本興業旗下搞笑藝人。】,清美一定是不想被冠上那種形象吧,不過我倒是覺得出來做生意,有個好記的姓氏也不賴,所以我的名片上大剌剌印著『阪田竹美』,自我介紹時就就『嗨!我是傻蛋阪田竹美!』演唱會上來這招也很能炒熱氣氛呢。」竹美喝了口啤酒,上唇沾著白色泡沫。

  大約二十分鐘後,時生與阪田清美一同出現了。聽了他們描述過程,看樣子時生也是等清美取了郵件之後,上前打算確認真實姓名,但是他並不像拓實那樣硬搶人家的郵件,而是老老實實地向清美請求讓他看一下收件人姓名。

  「你怎麼搶人家的信啊!太亂來了,那是犯罪耶!」時生說。

  「還不是因為這女的一看就不是肯乖乖讓我看信的狠角色嘛。」

  「正常人都不會讓你看信吧?一臉鬼鬼祟祟的。」竹美盤腿坐在地上抽煙,邊說邊吞雲吐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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