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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拓實猶豫了幾秒，拿起酒杯。杯子才拿近嘴邊，便傳來一股醇鬱的香氣，拓實啜了一小口含在嘴裡，那宛如濃縮精華的豐厚味道與溫和刺激在舌上化了開來。

　　「和電氣白蘭的味道差很多吧？」酒保擦拭著酒瓶，笑著說道。

　　「是嗎？很難說誰優誰劣吧。」雖然嘴上這麼說，拓實卻無法放下酒杯。接著他對媽媽桑說：「雖然是人家請的，消費了就是客人，麻煩你回答我的問題吧。」

　　「我不是說過了，我甚麼都不知道啊。」

　　「那幾個傢伙是甚麼來路？為甚麼要找千鶴？」

　　「我哪知道那些人是誰啊，是他們自己找上門來問我千鶴去哪兒了。只不過，他們的目標好像不是千鶴哦。」

　　「那些人沒那麼好騙。他們說千鶴拿了甚麼東西逃了，對吧？」

　　「拿了甚麼逃了？我沒聽說啊。」

　　「那他們問了你甚麼？」

　　「他們都問岡部先生的事啊。一進來就問說，岡部先生養的女人是不是千鶴。」

　　「岡部？那是誰啊？」

　　「我們店裡的熟客。我聽那些人的問話口氣，他們要找的應該是岡部先生。而為了找出岡部先生，得先找出千鶴的下落。」

　　「那個岡部是幹哪一行的？」

　　媽媽桑搖搖頭，「很久以前聽說是在做電話相關行業，細節我就不清楚了。」

　　「電話？」

　　「其實，我也正在找岡部。」請喝白蘭地的男客開口了，「所以過來這裡想問問看有沒有線索。他似乎是這裡的常客，我才剛問出千鶴小姐的名字，你們就進來了。不過托你們的福，這下子我明白狀況了，看來岡部是帶著千鶴小姐逃走了啊。」

　　「那個岡部到底是誰？還有，我也想請教你是哪位。」

　　「這和你沒關係吧。」

　　「你和那些傢伙是一夥的吧，那剛好，有東西要請你轉交給他們。」拓實從口袋拿出一個對折的信封，「這是他們寄放在我那兒的，麻煩你交給他們吧。」

　　男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銳利的眼神看了看信封，又看了看拓實。「原來如此，他們給你錢，要你找出千鶴小姐？」

　　「我們不需要這筆錢了。」

　　「請等一下，我和給你錢的那些人不是一路的。」男人轉向媽媽桑與酒保說：「麻煩買單。」

　　「我話還沒說完！」拓實說。

　　「所以才要離開這兒，找個地方好好談一下呀。」

　　「哎呀，在我們這兒談不就好了，反正短時間內還不會有客人上門啦，我們口風很緊的。」媽媽桑殷勤地勸留，卻難掩眼中的好奇心。

　　「給你們添麻煩就不好了。」男人站了起身，從上衣內袋拿出錢包。

　　離開「紫羅蘭」後，男人默默地朝車站方向邁出步子，但不像是在尋找方便談話的咖啡廳。

　　一走出來大路上，男人停下了腳步，回頭對拓實說：「要不要做個交易？」

　　「交易？甚麼交易？」

　　「關於千鶴小姐的下落，你把你手邊的線索告訴我。交換條件是，我幫你找到她。只要有任何她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聯絡你。」

　　拓實將兩手插褲袋，看了時生一眼，接著視線回到男人身上，撇著嘴笑了笑，「我連你是甚麼來路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答應和你交易？」

　　「我只是出於工作需要，必須找出岡部。你大可放心。」

　　「你這樣講鬼才會相信。要我相信你，拿出證明來啊。不過我話說在前頭，就算你拿得出證明，我也不打算假手他人找出千鶴。」

　　「是喔。」男人搔了搔鼻翼，「可能要你相信我是勉強了些，那至少聽我一句忠告——你們最好先按兵不動。相信我，這是為了你們好。暫時再忍耐一下，先別去找千鶴小姐，好嗎？等時機成熟，我會通知你們的，到時候千鶴小姐的下落應該也水落石出了。」

　　拓實轉頭看向時生，以拇指比著男人說：「這位大叔又在講些莫名其妙的話了。」接著他回過頭望著男人搖了搖頭說：「我不曉得你跟那個岡部有甚麼過節，反正不關我的事。我要找出千鶴，誰都攔不了我。」

　　「你們要是輕舉妄動，連帶千鶴小姐也會有危險的。」

　　「那你話不要講一半啊，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來！」

　　但男人顯然不打算進一步解釋，只是雙唇緊閉凝視著拓實。

　　「我們走吧。」拓實對時生說，旋即邁開步子。

　　「等一下！聽我說。」男人擋在拓實面前，「我真的沒辦法告訴你來龍去脈，但遲早會和你說清楚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不能說就別說啊。讓開。」

　　「我知道不可能強留住你，但是，請千萬記住一件事——絕對不能聽信那群給你錢的傢伙所說的話，別和他們有牽扯。」

　　「不用你講我也不會和他們扯上關係，當然也不會和你有任何牽扯。」

　　男人從口袋拿出筆記本，快速地寫了甚麼，接著撕下那頁遞給拓實。拓實一看，上頭寫了一串數字，看樣子是電話號碼。

　　「給我這幹嘛？」

　　「打這個電話號碼就找得到我，要是遇到甚麼麻煩，請隨時和我聯絡。可能的話，如果你們找到了千鶴小姐，我希望你能夠第一時間通知我。叫我高倉就好。」

　　「哼，姓『高倉』？想也知道名字一定是叫『健』吧。」拓實當場將紙條扔到路旁，「你話都說完了嗎？」

　　【注：高倉健（1931-），日本著名演技派性格男星，活躍超過半世紀，風靡日本國內及中國。】

　　男人歎了口氣，「可能的話，真想把你們監禁起來限制行動。」

　　「有種就試試看啊。」拓實接著望向時生說了聲：「走了。」旋即大踏步走了開來。這回男人沒阻止他。

　　「欸，你不覺得現在狀況有點不妙嗎？」時生邊走邊問道。他拿在手上的是方才被拓實扔掉的紙條。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啊。可惡，千鶴到底為甚麼會和那種男人跑掉嘛！」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該向剛才那個叫高倉的人多問一些關於岡部的事……」

　　「那個人不會透露的啦，看他那副調調就知道了。對我們來說，要緊的是千鶴，管那個岡部去死。反正看樣子不論是石原裕次郎還是高倉健，手邊都還沒有任何線索，換句話說，我們只要儘早找出千鶴就對了。」

　　「明天就出發吧。」

　　「那是一定的，沒時間拖拖拉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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