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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請問,委託你們的是早瀨千鶴吧?」他試著問道。

  「是的。」

  「她有沒有留下聯絡方式?」

  「有的,她說若有任何問題,要我們和這裡聯絡。」男人拿出登記資料,拓實一看,失望不已,上頭留的是他的姓名和地址。

  兩人回到拓實公寓,但他滿腔不知所措的茫然情緒仍揮之不去。拓實在屋內正中央盤腿而坐,思考著千鶴為甚麼會突然離開。而他自己心裡也不是沒個底,千鶴願意忍耐他這麼久已經該謝天謝地了,但讓他耿耿於懷的是,為甚麼要走得這麼倉促。

  時生不時會湊上來找他講個幾句,他都有一聽沒一聽地敷衍過去。想抽煙,但 echo 煙盒早空了,而他連買煙的錢都沒有。和這副德行的自己交往,千鶴當然會想逃開吧。

  到了黃昏,他再度走出家門。時生追了上來。

  「你要跟是無所謂,但我會走上好一段路哦。」

  「你要去哪裡?」

  「錦糸町。」

  時生頓時停下了腳步。拓實頭也不回地說:「不想走路的話,就乖乖待在公寓裡等我回來吧。」幾秒後,身後傳來時生的腳步聲。

  兩人來到錦糸町的站前大道,彎進一條窄巷,小酒店「紫羅蘭」就在前方,拓實先前打工的咖啡廳則是在對面。「紫羅蘭」的店門上掛著「營業中」的小牌子。

  拓實推開店門。店裡沒有客人;吧台內,酒保與媽媽桑聊得正開心。拓實之前曾聽千鶴說過這兩人有一腿。

  「歡迎光臨!」酒保抬起頭打招呼,這個人長得很像螳螂。

  「不好意思,我不是來消費的。」拓實低頭致意,「請問,千鶴有沒有來上班?」

  「千鶴?」酒保蹙起眉,望向媽媽桑。

  「請問小哥您是?」一臉濃妝的媽媽桑問道。

  「我是她男友。」

  「哦……?」媽媽桑將拓實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那後面那位小弟呢?你朋友?」

  「是的,請多指教。」時生恭謹地打了招呼。

  媽媽桑的視線又回到拓實身上。「千鶴她啊,不幹了哦。昨天突然辭掉了。小哥你沒聽她說嗎?」

  「她怎麼會這麼突然辭職?」

  「我不知道,我們也很傷腦筋吶,臨時要找人代替,是教我上哪兒找?不過她說她薪水不要了,趕著要走,一定是有苦衷吧,我們也只好勉為其難放她走啦。」

  「她說不要薪水,是這個月到今天的份嗎?」

  「是啊。」

  這個月已經過了一半,依千鶴的個性,她不會捨得放掉這一筆錢的,但她卻狠下心扔下這筆錢也要離開,究竟是為了甚麼?

  「對了,兩、三天前,千鶴突然提到一件事,說她幫忙安排朋友去參加保全公司的面試。那位朋友,就是小哥你嗎?」

  「嗯。」

  「哦……?果然是你啊。」媽媽桑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那間公司的人事主任是我們店的客人,千鶴向他說了好幾次,拜託對方多關照她朋友。小哥,你面試結果如何?」

  拓實當然答不上來,一徑沉默著。於是媽媽桑和酒保相視而笑,說了句:「沒錄取啊?那還真是可憐吶。」

  拓實強忍怒氣,問道:「千鶴有沒有提到她辭掉這裡之後要幹嘛?」

  「甚麼都沒說啊。我們也是受害者吧,誰管得了臨時提辭呈的人之後去哪裡?真是的,虧我那麼照顧她。」

  千鶴常說,你動不動就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扣她薪水還敢講!——拓實很想這麼嗆回去,畢竟是忍了下來。「打擾了。」他點了個頭,轉身就要走出店門,這時時生開口了。

  「如果你們聽說千鶴小姐去了哪裡,麻煩通知我們一聲好嗎?」

  拓實在心裡暗罵:這個臭老太婆會通知你才有鬼咧。

  「紫羅蘭」的媽媽桑微微蹙起眉,然後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那麻煩留一下電話吧。」

  拓實拿起一旁的杯墊,以原子筆寫下自己的地址和電話。媽媽桑望著電話號碼,撇著嘴說:「這是要人家代接的電話?」

  「我遲早會買自己的電話的。」

  「你先找到工作掙到錢再說吧!」媽媽桑說著將杯墊扔到吧臺上。

  拓實和時生走出店門沒幾步,迎面走來兩名男人,都是一身黑西裝,與拓實他們擦身而過,走進了「紫羅蘭」。

  「這家店也有那種客人上門啊。」拓實咕噥著。

  「哪種客人?」

  「那兩人絕對不是幹甚麼正經事的,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了。」

  他想起先前那份推銷優惠券的工作,那家公司裡也有好幾個男的有著那般兇狠的眼神。

  「是黑道嗎?」

  「誰知道,或許是吧。這個世上啊,多的是既非白道也非黑道的人。」

  這是他換過無數工作所學到的經驗之一。

  因為沒錢,兩人還是得徒步走回淺草。這段漫漫長路,拓實和時生並肩一步步走著。

  「我問你啊,我記得你說那個保全公司的面試已經有內定人選了,是吧?」

  「是啊。」

  「可是我聽剛才那位媽媽桑的意思是,千鶴小姐應該已經和對方講好了啊?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哪知道。可能光靠酒店小姐說情還不夠力吧。」

  「拓實先生,你真的去面試了嗎?」

  「你是說我說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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