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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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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以結論來說,那間管線設備製造所反而是他待過最久的公司。辭掉之後,他換了各式各樣的工作,卻很少待超過半年的;在千鶴上班的小酒店對面的咖啡廳當服務生,也只撐了八個月,後來和客人吵架便離職了。 這麼東混西混之間,拓實滿二十三歲了。當年要是選擇繼續升大學,就算重考一年,今年春天也拿得到畢業證書了吧。回頭看看自己這五年一路走來,究竟在幹些甚麼?一想到這,他不禁憂鬱了起來。 唉,早知道應該乖乖參加保全人員面試的,但現在後悔都太遲了。 「千鶴小姐怎麼還不回來啊……」時生嘟囔著。 「就是說啊。」拓實也有點擔心,「現在幾點了?」 「……幾點了呢?」時生東張西望著,他也沒帶手錶。 應該過兩點了,還是快三點了?在拓實的印象中,千鶴從未這麼晚歸。 「她會不會在你的公寓裡等我們?」 「可是我們留了紙條啊。」 「會不會沒看到?」 拓實偏了偏頭不置可否。千鶴要是去到他公寓,不可能沒看到那張紙條。不安在他胸口隱隱蠢動,因為他記得千鶴曾提過一些不開心的事—— 「有個很討厭的客人啊,堅持要送我回到家門口,我推不掉,只好和他坐上出租車,可是車子卻往完全相反的方向駛去。對方的說法是,要我陪他再喝一點酒,我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他竟然把我帶去賓館,我可是想盡辦法才逃出來的,唉,當時實在嚇死我了。」 拓實每次聽到這種事,都很想叫千鶴別去上班了,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要她辭職,這句話拖著拖著就到了今天。 「我進去看一下。」拓實站起來,伸手進口袋拿出鑰匙。這回時生沒有阻止他。 打開門,點亮燈一看,一房一廳一廚的空間整理得非常乾淨,廚房水槽也沒有堆著髒碗盤,餐桌上空無一物。 寢室位在最深處,床旁便是梳粧檯,小書架上擺了幾本文庫本和漫畫。 但拓實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千鶴的確很愛乾淨,但這屋內也收拾得太乾淨了,完全不見隨手扔在一旁的衣物,梳粧檯上也空蕩蕩的。 他打開衣櫥,平常總是塞了整排千鶴的洋裝;當初衣櫥內的橫杆還是拓實幫忙裝上去的,但現在衣櫥內卻空空如也,只剩那根杆子孤伶伶地橫在原處。 發生甚麼事了?——拓實擔心不已,視線停留在一張紙條上。他拿起來一看: 「給阿拓: 和你有過許多快樂的回憶,但是,一切都結束了。 屋裡的東西,我已經請朋友代為處理。備鑰就麻煩你代我交還給房東,房東應該會退一些押金回來,雖然金額不多,阿拓你就拿去用吧,當作是你帶給我美好回憶的謝禮。 多保重。再會了。 千鶴」 看第一遍的時候,才看到一半,拓實的腦中已經一片空白。他又從頭讀了一遍,紙條上的字依舊進不到腦海裡,是因為他內心在抗拒吧,然而這正表示,他已經曉得上頭寫了甚麼了。只不過,曉得是一回事,接受現實又是另一回事。 拓實拿著紙條,茫然地杵在原地,視線的另一頭是衣櫥的內板。 聲音從遠方傳來。拓實先生!拓實先生!-有人在叫他,但他完全無心應聲。 「拓實先生!」 對方拍了拍他的肩,他這才回頭望向聲音的方向,雙眼逐漸聚焦一看,眼前是一臉擔心的時生。 「怎麼了?」時生伸出手掌在拓實眼前揮了揮。 「沒……沒事……」 「那個,是甚麼?」時生說著從拓實手上搶走紙條,看了內容,不禁睜圓了眼,「這不是分手信嗎!千鶴小姐不回來了嗎?」 「好像是……」 「甚麼好像是……現在怎麼辦嘛!」 拓實歎了口氣,一瞬間全身沒了力氣,當場癱坐在地。 § 11 那一夜,拓實無法闔眼,一直在千鶴的公寓裡等著,但她始終沒回來。到了天亮,時生發現冰箱裡有兩片蛋糕卷切片,問拓實要不要吃,拓實完全沒食欲,於是時生就著利樂包鮮奶,把兩片蛋糕都吃掉了。 「還是沒回來呢……」時生小心翼翼地說。 拓實沒答腔,因為他根本沒心情說話,只是倚著床,抱膝坐著。 「你心裡有數嗎?」時生又問。 「甚麼有數沒數?」 「我問你知不知道千鶴小姐突然離開的原因呀。」 「我要是知道,還會待在這兒傷腦筋嗎?」拓實歎了口氣。 「唔……,她離開得也太倉促了……會不會和昨天保全公司面試那件事有關?」 拓實沒吭聲。他也在想這件事。 「拓實先生,你真的去面試了嗎?」時生挑明瞭問道。 「去了啊。去了人家也不錄用我,有甚麼辦法?現在是怪我嗎!」拓實不由得一肚子火起。 「不是那個意思啦……」時生搔了搔頭。 到了早上十點,門鎖由外頭打了開來。拓實還以為是千鶴,但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名一身工作服、略胖、年約三十的陌生男子。 男子說他們是回收業者,受千鶴委託前來處理屋內的物品,他身後還有三位像是打工的年輕人。 他們宛如搬家工人般,迅速利落地將家具、電器等逐一搬出公寓,書架上的書、碗櫥裡的碗盤全數收走,連窗簾也拆了下來,一個小時之後,整間套房已經成了空殼,空蕩蕩的室內,唯有拓實與時生留在裡頭。 「不好意思,客戶交代我們將這個放在信箱裡即可……」工作服男子亮在拓實面前的是這間套房的鑰匙,拓實收了下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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