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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炸彈?」

  勇作驚訝地看著壯介的臉。

  「這當然只是個比喻。」他說,「據他說因為我們是在實驗做到一半時逃跑,所以我們的腦部沒有完全恢復,不知道甚麼時候會出現負面的影響,炸彈指的就是這個意思。於是我請上原博士替我診察,博士的診斷結果認為,已經不方便動手術了。」

  「不方便動手術?」

  「他說,要是一個弄不好,可能會變成更糟的局面。於是就任由炸彈埋在我腦中了。」

  「那麼現在也?」

  「是的,」壯介點頭,「炸彈還埋在我腦中。但相對地,他說會盡可能做到最完善的處置,以便隨時應變。上原博士握著我的手,針對這件事情向我道歉。他說他非常後悔自己當時居然不敵研究的誘惑,將別人的身體當作實驗對象,並說他不期望我會原諒他,但至少希望今後能在各方面助我一臂之力。」

  「原來如此,」勇作點頭,「原來是那麼回事啊。」

  「但不只是博士一個人有錯。我並不是受騙上當,而是自己心甘情願為錢賣身。然而,博士卻說他不該抓住為錢所苦的人的弱點,認為那是身為人的恥辱。」

  勇作心想,由此可見上原雅成的為人,他恐怕飽受良心的苛責長達二十多年了。

  「不過,那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實驗呢?你的腦部被動了怎樣的手術?」

  勇作問,但江島壯介搖了搖頭。

  「我到現在也還不清楚。」

  「不清楚?」

  「是啊。上原博士也不告訴我那件事。他說別知道比較好,他希望永遠不讓那件事曝光。不管我怎麼求他,這一點他就是不肯讓步。」

  「那麼,計算機式——是指?」

  「我們聽過那個詞,但是沒有聽說過它是甚麼意思。」

  「……這樣啊。」

  「我能告訴你的,就只有這些了。」壯介說,「我不知道這些事情和這次的命案有甚麼關係,但我只能祈求它們無關。」

  勇作默不作聲,心想,它們不可能無關。

  「刑警先生……你真的會保守秘密吧?」

  壯介再度詢問勇作。勇作肯定地點頭。

  「我答應你。」

  「但要是我剛才說的和命案有關的話……」

  「到時我也會在不說出這件事的情況下,逮捕犯人給你看。我想犯人大概也不會說出這件事吧。」

  「那就好。」

  「最後我想要再請教一件事。」

  勇作重新端正坐姿說道,壯介見狀也挺直了背脊。

  「你剛才說實驗對象當中,有一名女性對吧?」

  「是的。」

  「其中有沒有一個姓日野,叫做日野早苗的人?」

  勇作看到壯介露出望向遠方的神情好一陣子之後,輕輕點頭。

  「早苗小姐……嗯,有。我不確定她姓甚麼,但確實有一名女性叫早苗。」

  「果然沒錯……」

  「她怎麼了嗎?」

  「不,沒甚麼。」

  勇作感覺心中湧起了一股熱流。

  5

  美佐子走在通往瓜生家的路上,因為她想要回家拿點換洗衣物。

  她回娘家已經五天了。

  這五天來,美佐子在一種複雜的心情當中度過。她甚麼也沒對父母說,而瓜生家也無聲無息,大概是弘昌還被警方拘留,瓜生家上下忙得不可開交吧。

  美佐子已經做好了離婚的心理準備,只不過她不願意讓這場婚姻就這樣劃下句點。至少要等到知道真相之後,再勞燕分飛。

  該怎麼做才能知道真相呢?靜待勇作和自己聯絡就好了嗎?但勇作前幾天在電話中的感覺和平常不太一樣。

  ——該不會當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甚麼事吧?

  美佐子越想心越慌。

  當美佐子抵達瓜生家前面時,一部轎車在她身邊停下。車門打開,下車的是見過幾次面的西方警部和織田警部補。

  西方一看見她,淡淡一笑點頭致意。

  「聽說你回娘家了。」

  美佐子曖昧地點頭,心想:「他果然甚麼都知道。」但她說不出口,其實等會兒拿了換洗衣物就要再回娘家。

  「你們今天來有甚麼事嗎?」

  美佐子一問,西方突然和織田對看了一眼,然後說:

  「我們是來問話的,我們想要確認一下調查上的重點。」

  西方特別強調了重點兩個字。

  「你們要問誰?」美佐子問。西方用小指搔了搔耳後,說:

  「這個嘛,先聚集大家之後再說吧。」

  美佐子本來打算悄悄地前往別館,再悄悄地離開,但這下子連這也辦不到了。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按下對講機的按鈕,從喇叭傳來的是晃彥的聲音。

  美佐子隱藏尷尬的心情,說明原委後,晃彥說:「請他們進來。」

  她帶刑警到主屋後,晃彥出來玄關迎接。他的目光對著刑警們,而不是美佐子。

  「你們是要來告訴我們,要放弘昌回來了嗎?」

  他眼神銳利地說。西方舒了一口氣之後,回答:「那就要看待會談得如何了。」

  亞耶子、園子和女傭澄江陸續到客廳裡集合。澄江站在牆邊,美佐子等三個女人在沙發上坐下。晃彥半倚在家庭式酒吧的椅子上。

  「真是不好意思,特別集合大家。」西方的視線掃過眾人之後,開口說道,「關於這次的命案,已經出現了破案的曙光。我們今天是來報告這件事的。」

  「弘昌怎麼樣了?」

  亞耶子發出近似慘叫的聲音。西方對她伸出手掌,示意她稍安勿躁。

  「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調查小組收到了一封密函,上頭寫了密告者認為弘昌不是犯人的證據。目前我們還不能在此詳細說明密函的內容,不過經過我們反復討論的結果,我們下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密函中的內容大部份都是真的。」

  當西方說出密函這兩個字時,一群人的臉上出現了驚愕的反應。美佐子也是感到驚訝的其中一人,究竟是誰寄出那種東西的呢?

  「這麼一來,」亞耶子不禁開口,「這麼一來,弘昌是無辜的吧?」

  但西方卻搖搖頭,似乎是不希望她過度期待。

  「目前還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如果沒有證據證明基於新的見解所做出的推論屬實,就無法斷定弘昌先生是無辜的。」

  「那項新的見解是甚麼?」晃彥問。

  於是西方前進幾步,站在園子身旁。

  「園子小姐,你在命案當天的十一點半左右,悄悄回到家裡進入書房。可是當時十字弓就已經不見了,對嗎?」

  園子肯定地點頭。西方露出滿意的神情,說:「很好。」

  「園子小姐的說辭和密函的內容,以及新目擊者的證言吻合。綜合他們的說法之後,可知犯人在十一點四十分左右之前去過真仙寺一趟。推算回來,犯人是在十一點二十五分左右離開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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