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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五、日野早苗的身分

  日野早苗在七年前被送進該院,送她住院的人是瓜生工業股份有限公司當時的社長瓜生和晃先生(三年前歿)。據瓜生先生所說,他從前受恩於日野早苗的父親,因此代為照顧她。但因為她可能有智能方面的障礙,因此拜託交情甚篤的上原雅成院長為她治療。上原院長一口允諾,為她在南棟四樓準備了一間個人病房,展開治療,直至今日。

  日野早苗的戶籍地在長野縣茅多郡,父親死于戰爭,母親也因病去世。詢問她故鄉的人,也沒人知道日野家。有一名據說是從前住在她家隔壁的婦人,只知道早苗在念國中。

  向瓜生和晃先生的兒子直明先生打聽他父親如何與早苗相遇後得知,和晃先生似乎是在因緣際會之下,發現在鬧區乞討的她,得知她沒有個像樣的住所後,於是決定直接帶她回家,讓她住在家裡以便照顧她。但因為她在日常生活各方面出現了許多問題,於是和晃先生下定決心讓她接受治療。

  至於和晃先生從早苗的父親受到了何種恩惠,直明先生和上原先生都沒聽說過,但直明先生尊重父親的遺願,繼續支付治療費用並接下監護人的義務,而上原博士則繼續為她治療。然而,歷經七年的治療,卻沒有出現顯著的效果。關於早苗智能障礙的原因,依舊是個謎。

  六、日野早苗的為人與生活

  她的個性敦厚,老實害羞,雖然智能只有小學低年級的程度,但個人大小事大部份都能自理。她不擅長閱讀,幾乎不會算數,平常會打掃醫院的庭園。她對大人抱有強烈的警戒心,但似乎喜愛與小孩子接觸。由於院長默許附近的孩子在院子裡玩,因此她每天似乎都很期待他們的來訪(勇作好像也經常去玩)。

  她七點起床,九點就寢。據說早苗不曾打亂這種日常作息。

  所有密密麻麻記錄在筆記本上的內容,在在衝擊著勇作的心,內容詳實地傳達著早苗為甚麼會在那個地方。

  勇作想起第一次看到這本筆記時,令他格外震撼的是「她每天似乎都很期待附近的孩子……他們的來訪」的部份。當時的勇作也同樣期待去醫院的院子裡玩耍。

  只不過,這本筆記裡有些內容卻令人無法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感慨的情緒當中。不,反而該說令人起疑的成份居多。不用說,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早苗和瓜生和晃之間的關係。不,或許該說是和瓜生父子的關係。

  讀過這個部份的紀錄之後,也就不會奇怪瓜生直明和早苗的離奇死亡命案有關。畢竟,他是早苗的監護人。

  然而,勇作卻無法理解直明對命案的反應,他恐怕曾經勸警方放棄調查這起命案。

  勇作還記得,興司的上司曾經為了那起命案到家裡來過,他好像花了好長一段時間來說服興司,眼看說服不了興司,於是一臉不悅地拂袖而去。他當時說話的內容說不定是這樣的。

  我說和倉,你就別鑽牛角尖了嘛,你又沒有找到他殺的決定性證據。再說,殺了那個女的,並沒人有好處啊。從早苗的智能程度來看,即使自殺的可能性不高,也很有可能是意外。那天夜裡萬里無雲,早苗可能半夜醒來,想要打開窗戶看星星,但身體卻探得太出去,以致失去平衡而墜樓了。就是那麼回事。你就那樣告訴自己吧……

  興司的筆記本裡提到,島津警局內似乎從一開始便對他殺說抱持著消極的看法。

  上司無法說服興司。幾天後,換瓜生直明親自現身了。勇作認為,之前上司會到家裡來,便是瓜生家對警察進行勸說的結果。

  這次興司接受了對方的意見,停止調查。

  不知道瓜生直明究竟對父親說了甚麼。對勇作而言,這件事也是最大的一個謎。當然,筆記本上也沒有當時的記載。

  但勇作確信,父親興司絕對沒有放棄他殺說。

  筆記本中間的部份寫了幾個他堅持他殺說的理由,列舉如下:

  .早苗恪守就寢和起床的時間。護士們的證言提到,她不可能在半夜下床。所以她有可能半夜開窗看外面嗎?

  .住在隔壁病房的病患聽見的是誰的腳步聲呢?早苗在病房裡穿的是拖鞋。

  .早苗打赤腳。就算只是開窗看外面,一般也會穿拖鞋吧?

  .聽說從前有人帶早苗到醫院的屋頂時,她大哭大鬧。她是不是有懼高症呢?如果有的話,就不可能會從窗戶探出身體。

  .命案發生當晚,有好幾個人目擊到診所大門前停了一輛大型的黑頭轎車。那難道不是犯人準備的交通工具嗎?

  從這幾個疑點一路看下來,勇作能夠充分接受興司堅持他殺說的理由。更令人懷疑的是,為甚麼調查當局不更深入追查呢?

  勇作看著這本筆記本,心想一定要設法找出真相來。他認為,興司也希望他那麼做。興司雖然沒有在警界出人頭地,但對每一件案子總是全力以赴,以自己能夠接受的方式辦案。他唯一的遺憾,恐怕就是這起「腦外科醫院離奇死亡案件」。

  然而,當勇作拿到這本筆記本時,早已不可能重新調查那起命案了。重點是,究竟有多少人記得那起命案呢?

  不過,勇作知道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向瓜生家的人打聽。說不定他們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話雖如此,但要實際採取行動卻不容易,就算要直接向瓜生家的人打聽,也不知從何打聽起。要是突然登門造訪,要他們說出早苗死亡的真相,也只會被當成瘋子。

  勇作左思右想苦無對策,後來因為每天忙於繁重的工作,不知不覺間想要徹查真相的心情便漸漸淡了。

  接著就發生了這次的命案。

  他沒想到,竟然會扯上紅磚醫院。

  勇作心想,試試看吧。雖然不知道這次的命案實際上和早苗的那起命案有哪種程度的關係,總之盡可能地試試看吧。

  ——這件命案是我的案子,它可是和我的青春歲月大有關係。

  勇作緊握手中的筆記本,在心中吶喊著。

  § 第四章 吻合

  1

  勇作心中那幢充滿回憶的紅磚醫院早已面目全非。令人懷念的紅磚建築,成了全白的鋼筋水泥房子,簡直像一棟高級飯店。而從前綠意盎然的院子,大部份開闢成停車場。勇作繞了一圈試著找尋遇見早苗、美佐子,還有瓜生晃彥的地方,卻遍尋不著。

  不知道是經營方針改變了,還是只靠一個腦神經外科經營不下去,或者兩個原因兼而有之,醫院名稱也從上原腦神經外科醫院,變成了上原醫院。

  這天早上勇作一到島津警局,馬上去找西方,要求讓他去調查昨天從須貝家回到警局時,讓西方看的那張照片中的建築物。

  「其實,我總覺得我看過那棟建築物,但昨天怎麼也想不起來,所以才沒表示甚麼意見。」

  「聽你這麼說,你想起來了嗎?」

  西方將照片拿在手裡問。由於還不清楚照片和命案之間的關連性,所以目前還沒決定如何對這張照片展開調查。

  「我想那大概是位在昭和町的上原腦神經外科醫院。」勇作說,「那在我以前住的老家附近,所以我有印象。」

  「原來如此,是間醫院啊。被你這麼一說,感覺的確像是一間醫院。好,我知道了。你就去調查看看。」西方目不轉睛地盯著照片說。

  勇作心想,幸好西方沒有囉哩囉嗦問一堆。

  他到醫院櫃檯報上姓名,表示他想見上原院長。

  「您跟院長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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