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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悠人微微抬起頭,複又垂首,搖頭否認:「不,聽你說我才知道。」

  「是嗎?但你看起來不太訝異?」

  「怎樣才叫訝異?你講水天宮甚麼的,我又聽不懂。」

  「據我們推測,你父親持續祈求避水難。莫非他身邊最近有誰遭遇跟水有關的意外?最後循線查到,修文館中學三年前曾發生泳池意外,吉永友之同學溺水送醫。你肯定有印象吧?」

  「嗯。」悠人潤潤唇,啞聲應道。

  「關於那起意外,希望你能告訴我們真相。說出你所知的就好。」

  沉默片刻,悠人拿起冰咖啡,以吸管喝一口後,輕輕歎氣。

  「悠人。」加賀催促。

  「我不清楚。」悠人語氣強硬,「只曉得吉永是自己溜進學校泳池,卻不小心溺水。」

  「那青柳先生——你父親怎會持續去參拜?他到水天宮是想祈求甚麼?」

  「我不知道。」

  「悠人,這一點非常關鍵,或許與你父親遇害有關。不,我們認為兩者肯定有所關聯。所以,告訴我們真相吧。」

  悠人的臉頰微顫,吐出長長一口氣後,抬起頭。

  「我不知道。」悠人直視加賀,「我可以走了嗎?你們的問題我都答不上來。」

  「悠人!」松宮想留住他,加賀卻微微抬手制止。

  「好啊,請回。只不過,要是能得到你的協助,便能早點破案,實在遺憾。」

  悠人抓起書包,旋即站起。「先走一步,多謝招待。」他猛地鞠躬便步向店門,背影散發著堅毅的決心。

  松宮喝口紅茶,納悶地說:「怎麼回事?難不成那起意外的真相,非常不利於他?」

  「不,應該不是。若是為了保護自己,不會是那種眼神。」

  「眼神?」

  「那是打定主意要保護別人的眼神。那種年紀的孩子露出那樣的表情時,大人說甚麼都沒用。」

  悠人究竟想保護誰?松宮思索著,手機忽然響起振動聲。是小林打來的。

  「喂,我是松宮。」

  「我是小林,有緊急消息。現下方便講話嗎?」

  「嗯,請說。」

  小林一頓,「驗出指紋了。」

  「指紋?意思是……」松宮的腋下微微滲汗。

  「你們拿回來的書上采到八島的指紋,確定監視器拍到的就是八島冬樹。所以,和被害人一起去咖啡店的不是八島。」

  § 28

  一到傍晚,氣溫驟降,呼出的些許氣息化為白霧,寒冬的腳步已愈來愈近。

  悠人抱著書包走在路上,卻不是回家的方向。放學後他原要直接回去,被刑警抓去一談,頓時改變主意。

  這一點非常關鍵,或許與你父親遇害有關——加賀刑警的話是真的嗎?這是甚麼意思?莫非那起泳池意外,不單是父親撐著走到那個地點的原因?

  各種思緒在悠人腦中交錯,甚至瞬間掠過「乾脆把一切告訴刑警」的念頭,但他終究辦不到,那不是他能單獨決定的。

  來到這處不算陌生的住宅區,悠人朝其中一戶人家前進。那是棟西式大房子,門柱上嵌有刻著「黑澤」兩字的名牌。

  悠人按下門鈴,過一會兒,對講機傳來女聲:「請問是哪位?」

  「您好。」悠人先打招呼,「呃,我是翔太中學時的同學,姓青柳。不曉得翔太在家嗎?」

  「哦,稍待。」對方似乎很快就想起他是誰。

  不久,玄關門打開,黑澤翔太一臉意外。「怎麼突然跑來?」

  「方便講話嗎?」

  「嗯,聊一下沒關係。」

  悠人走近玄關。「你手機怎麼打不通?傳簡訊給你也沒回。」

  「啊。」黑澤半張著嘴,說著「對了,等等」,便縮回屋裡,門也順手帶上。

  伴隨著匆促的腳步聲,玄關門再度打開,黑澤拿出手機。

  「我換了新手機。抱歉,一直在忙,沒機會通知你。」

  「哦?」不是在忙吧?悠人心想,他父親因隱匿職災變成人人喊打的大壞蛋,黑澤不可能沒聽說,八成是覺得最好暫時別和他有所牽扯。

  記下黑澤的新號碼及信箱後,悠人望著黑澤說:「噯,我也跟杉野提過,我們三個碰面談談吧。」

  黑澤目光一黯,「談甚麼?」

  「還用問嗎?」

  黑澤視線低垂,「事情都過這麼久了……」

  「談一下沒關係吧。」

  「也是啦……」

  「那你現在有空嗎?」

  黑澤抬起臉,困擾地皺眉,搖搖頭。「今天沒辦法,家教老師馬上就會來,我不能出門。」

  「明天呢?」

  「明天……大概幾點?」

  「放學後吧。所以,五點在中目黑車站前集合,如何?」

  黑澤思索片刻,回答:「好。」

  「那就明天見,杉野我來聯絡。」

  悠人正要離開,黑澤喊住他:「阿青!」

  待悠人回過頭,黑澤問:「發生甚麼事嗎?」

  「你也知道吧?」悠人說:「我爸被殺了啊。」

  語畢,悠人便拋下一臉愕然的黑澤,穿過大門朝馬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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