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麒麟之翼 | 上頁 下頁
一二


  「喔。」悠人終於想起,他曾在路上遇過幾次。

  「……嗯,他個性非常認真,感覺是值得信賴的好爸爸,看他們一家也過得很幸福,發生這種事真是太可憐了。」山本太太對著麥克風說。

  悠人關掉電視,把遙控器扔到一旁。儘管明白附近的三姑六婆沒惡意,但自家的事被旁人隨便拿來講還是很不舒服。

  遙香拿起面紙擤鼻涕,眼淚卻沒有停止的跡象。

  「一直哭、一直哭,你煩不煩。」悠人不耐地罵道。

  雙眼通紅的遙香立刻瞪向他,「沒辦法,我心裡難過嘛,又不像你。」

  「甚麼叫不像你?哪裡不一樣?女生就能哭哭啼啼的嗎?」

  「跟那沒關係,你話是怎麼聽的?我指的是,我很在乎爸,也認為總有一天要好好報答爸媽,哪像你!」

  「說得好聽,明明背地裡都在講爸的壞話。」

  「那是挨駡後才嘀咕兩句,又沒一天到晚在講。你根本是徹頭徹尾地討厭爸,每天都因為不想遇到爸而早早出門。昨天早上不也是?」

  妹妹的反擊一針見血,悠人無法回嘴。

  「我沒不在乎爸啊。」他沉聲道。

  「但是那不是愛吧?在你心目中,爸不過是重要的經濟來源。」

  「囉嗦,你又好到哪去。」

  「就說我跟你不一樣啊,我打從心底愛著爸。」遙香驕傲地仰起臉,「所以我才會哭。」

  「真是這樣,還老是對爸耍任性。」

  「我沒有!」

  「就是有!」

  「悠人,夠了。遙香也是。」史子揉著太陽穴啞聲制止,「拜託你們,別吵架,好好相處吧。」

  屋內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悠人拿著手機起身說:「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史子問。

  「到外頭走走,反正待在家裡也沒用。」

  「不行呀,要是你亂晃被撞見,不曉得會傳出甚麼難聽的話。」

  「現下出去肯定會被那些媒體圍住。」遙香也抬頭望著他,「還是你想上電視?」

  悠人抓起身旁的抱枕扔向沙發,此時,電話再度響起。

  「又是誰打來……」史子拿起話筒,「喂,這裡是青柳家……是,那倒無妨……我知道了,大概三十分鐘後,對吧?好的,等你們過來。」史子有點不知所措地掛上電話,告訴悠人與遙香:「是警方打來的,說有事想問我們。」

  上門的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年輕刑警松宮,及較年長的日本橋署刑警加賀。看到加賀,悠人心頭一驚,昨晚在日本橋署會議室裡詢問父親眼鏡盒一事的就是他。

  「心情稍稍平復了嗎?」在沙發坐下後,松宮開口。

  史子端茶給兩位刑警後,偏著頭回答:「坦白講,我至今仍難以置信。就算看到電視的報導,也感覺像別人家的事。直到親戚陸續來電關切,我才逐漸感受到,啊,真的出了大事。」

  松宮蹙著眉,正色應道:「我能明白,你們心裡肯定不好受。」

  「不好意思,」悠人從旁插話,「那個男的現下情況怎樣?就是刺傷我爸的傢伙。新聞說他昏迷不醒?」

  加賀直直望著悠人,開口:「還不確定那名男子是兇手。」

  「話雖如此……」

  「情況並未好轉。」松宮出聲:「他仍沒恢復意識。」

  「是嘛。」

  「我們來打擾,其實是想請你們確認一些事。」松宮自西裝內袋拿出一張年輕男子的大頭照,似乎是從駕照彩色複印下來。「他是目前昏迷中的嫌犯,名叫八島冬樹,漢字是這樣。」松宮翻到背面,寫下「八島冬樹」,再翻回正面。「如何?你們見過此人嗎?還是對這名字有印象?」

  史子接過照片,悠人和遙香也湊上前。照片中的男子面對鏡頭,雙頰瘦削,頗有拳擊手的氣質,一頭短髮染成褐色,眼神果敢銳利。

  「有印象嗎?比如曾登門拜訪,或出現在你們家附近?」松宮繼續問。

  史子望著悠人和遙香,但兩人都搖搖頭。

  「我們都不認識這個人。」史子將照片放回桌上。

  松宮又翻過照片,指著方才寫下的四個字。

  「那名字呢?有沒有勾起一些記憶?像收到這名義送來的郵件、以這名號打來的電話,或青柳武明先生不經意提過。再不然,發音接近『八島』的名字也行。」

  悠人盯著那四個字,搜尋記憶的抽屜。只是,怎麼翻找都沒線索,確實是完全陌生的姓名。

  「模糊的印象也無所謂,甚至可能是誤會都沒關係,有沒有想到甚麼?八島冬樹,二十六歲,褔島縣出身,現居足立區的梅田,六個月前曾在『金關金屬』的國立工廠工作。如何?」

  「在『金關金屬』工作過,是真的嗎?」史子問。

  「是的,這一點我們剛去『金關金屬』的總公司確認。雖然不是正式員工,但公司裡留有他的工作紀錄。」

  史子與悠人兄妹對看後,再度搖頭。「昨天也提過,我丈夫很少和家人談工作上的事。」

  「這樣啊。」松宮收起照片。

  「那個人是我爸的下屬嗎?」悠人問。

  「他是派遣人員,應該不能算是下屬,但確實隸屬于青柳先生管理的部門,只不過還不確定他們是否認識。我們就是為了厘清這一點,才前來拜訪。」

  「假如與我爸認識,就不是單純的劫財殺人案了吧?換句話說,他是怨恨我爸……」

  「目前還說不準。」

  「那個人的家人或是身邊的人怎麼說的?」

  「家人……嗎?」

  「是,那個男的也有家人吧?他們怎麼說?」

  悠人交錯望向兩名刑警,但兩人都沒吭聲。不久,加賀冒出一句「那我不客氣了」,便拿起茶碗,刻意慢吞吞地喝口茶,再將茶碗放回桌上。

  悠人見狀,不由得焦躁起來,加重語氣:「回答我啊!」

  「悠人,別這樣講話。」一旁的史子連忙圓場。

  「很抱歉。」松宮出聲:「關於偵查內容,恕我們無法透露。」

  「可是,我們是被害人家屬,有權利知道兇手的親友對這起命案的說法吧?」

  「剛剛提過,仍未確定那名男子就是兇手,現階段充其量只是嫌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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