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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結束了。」

  「辛苦您了!媒體的人呢?」

  「大多都撤走了,但是還有幾個人在附近拍攝。」

  「爸爸,您說了些甚麼?」

  「也沒說甚麼,就是昨天和警察說的那些話。」

  「是嗎?」

  「電視公司的人還問今晚有沒有空房?真不知該怎麼辦。」

  「他們要住這裡嗎?這不就表示要繼續採訪?」

  「可能是吧!可是我們也不能拒絕他們來住啊!」

  「我看暫時先別營業好了。」

  「但是今晚已經有幾組客人預約了,總不能打電話叫他們不要來吧?」

  「那只能叮囑他們千萬不可以打擾其它的客人了。」

  「是啊,要是他們攝影的話就慘了。」隆明很懊惱地說,「真是的,禍從天降!」

  看得出來隆明很氣憤長峰重樹曾經在這裡住過這件事情。看到他的表情,和佳子突然很擔心長峰。長峰最怕的就是給他們添麻煩,如果他在新聞談話性節目,看到這間旅館被報導的話,一定會感到很痛心的。

  § 34

  「老公,快起來!」

  鯰村被搖醒了。他的老婆一惠用很疑惑的眼神盯著他看。

  「哎唷,甚麼事!今天我上晚班啦!」

  鯰村是開出租車的,他服務的公司在江東區。

  「電視上正在播報那個案子……就是叫長峰的那個人的藏身處好像被發現了。」

  聽到老婆說的話後,鯰村跳了起來,「真的嗎?」

  「說是在長野縣。」

  「長野縣?那他已經被捕了嗎?」

  「好像還沒抓到,只找到了他之前住過的民宿。」

  一惠的說明沒有重點。於是鯰村從被窩裡出來,走向有電視的客廳。

  電視是開著的,好像正在播放早上的新聞談話性節目。鯰村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拿起遙控器將聲音調大。

  電視畫面上是一棟西洋式的建築物,前面站著一個女記者。

  「——現在,聽說警方正在調查從房間採集到的指紋,不過根據民宿的業者表示,他們認為是長峰嫌犯的可能性很高。」

  「民宿?」鯰村盯著畫面看,皺起了眉頭,「原來他是住在民宿嗎?」

  「好像是的。」一惠回答。

  「為甚麼要去長野縣?是因為菅野在長野縣嗎?」鯰村問道。菅野快兒這個名字是從《焦點週刊》的記者那裡聽來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聽說警方好像是掌握了他在長野縣的情報,所以才會開始調查長野縣內的旅館和民宿。」

  「那個情報不知是從哪裡流出來的?」

  這個嘛,一惠思索著。

  鯰川心想問他老婆也沒甚麼用,便轉到其它頻道。所幸,轉到的頻道也正在播報同樣的新聞,鯰村又把音量調得更大了。

  鯰村看著節目時,終於瞭解狀況了。好像是菅野快兒在長野縣內的銀行領過錢,被監視錄像機拍到了。鯰村心想那傢伙還真蠢,但是他又想警方居然會檢查全國的監視錄像機,實在很不可思議。

  總之,長峰重樹好像並沒有被捕,鯰村不自覺松了一口氣。但是他也並不是希望長峰重樹復仇成功。雖然他很恨菅野,但是由別人來殺死他,並不能讓他泄心頭之恨。如果要復仇的話,他覺得應該要由他自己來。女兒千晶被蹂躪的畫面已深深烙印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他這一輩子可能都忘不掉吧。他感到非常絕望。但是反觀菅野快兒呢?他會覺得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嗎?一定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算他總有一天會被警方逮捕,應該也不會被判處和成年人一樣的重刑。同樣的,他也不會認為自己的罪行有多嚴重,只覺得是年輕人的惡作劇罷了,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就會把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只要一想到這裡,他就想立刻沖到長野縣去。他之所以沒去,是因為還沒想到之後該怎麼做。而且他不像長峰重樹一樣,是孤家寡人。

  那他究竟希望這個事件有甚麼樣的結局呢?——這麼一想,鯰村自己也很混亂。如果長峰不能完成復仇的話,菅野將會被逮捕。但是這個國家並沒有一個讓他們心服口服的腳本。少年法是一道保護加害者的壁壘,而且幾乎所有的法律對待被害人都冷酷無情。

  說不定現在這個狀態一直持續下去是最好的,鯰村思忖著。現在菅野一定很害怕吧?他應該已經知道復仇者正在追殺他了吧?然而儘管如此,他還是提不起勇氣去找警察。他最好再多受點苦,鯰村心想最重要的是,不要讓世人忘了這個事件——

  鯰村下意識點著頭,他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他不希望長峰重樹被捕,是因為只要他繼續行動,這個事件就不會被世人淡忘。他最害怕的其實就是這個。他終於發現了。

  節目開始播報下一條新聞。他轉到另一台去,但是有關長峰重樹的新聞好像已經播完了。

  電話響了,一惠接起了電話。鯰村還在試著切換頻道。他聽見妻子的聲音。

  「唉?週刊?不,我還沒看——是這樣嗎?那我待會兒去買來看……啊?我完全不知道……是嗎?謝謝你特地告訴我。」

  說完電話後,一惠看了看鯰村。

  「是市川的智代小姐打來的。」一惠說的是一個親戚的名字。

  「她說甚麼週刊來著?」

  「她問我看了《焦點週刊》沒有?好像是今天出刊的,有報導那個案子。她還說上面有寫到你。」

  「我?」這樣一說鯰村就想起來了。他心裡有數,「因為我和拿著菅野相片前來的記者聊了一下,是寫我和他的對話嗎?」

  「你有說得那麼詳細嗎?」

  「沒有很詳細啊,就是稍微聊了一下千晶的事。」

  「你有說她是自殺的嗎?」

  「那個嘛,自然而然就說到那裡了。再說,他好像已經知道那傢伙的名字了,所以我想要問出來。」那傢伙就是菅野快兒。

  一惠的表情不太高興。

  「怎樣?智代小姐說了些甚麼?」

  「我覺得她好像難以啟齒似的,只說接受採訪沒有必要說那麼多。你去買本週刊回來看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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