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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好像三、四個月來一次,今年二月有來過。」

  「是喔……你記得他叫甚麼名字嗎?」

  「我記得,他叫山下先生,個子很高大。」

  「可能以前是棒球選手吧。」

  高間說完,在記事本上寫下了那個球探的名字。

  高間的問題全都問完了,臨別前他感慨地說:

  「你哥哥好像是為了當棒球選手來到這個世界。」

  「沒錯,」勇樹回答,「哥哥來這個世界就是為了打棒球。」

  高間刑警點了兩、三次頭,緩緩邁開步伐。勇樹跟在他的身後,在內心吶喊。

  ——沒錯,哥哥是為了打棒球才來到這個世界,不是為了死在樹林中。

  好想知道真相,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真相——勇樹強烈地希望。

  7

  那天晚上,勇樹和志摩子難得有時間在一起慢慢吃晚餐。自從武志死後,他們都沒有時間靜下來吃飯。

  吃到一半時,志摩子停下筷子,呆然地看著隔壁房間。

  「怎麼了?」勇樹問道,也跟著看往那個方向。

  志摩子沒有馬上回答,繼續看著那個房間。然後,撥了撥淩亂的頭髮說:

  「我在想,以後再也不會洗那套制服了。」

  隔壁房間掛著剛洗好的制服。開陽高中的一號球衣,膝蓋的地方有點磨損了。

  我會自己洗——武志每次都這麼說。你在說甚麼啊,有時間洗衣服,趕快去練球吧——志摩子也每次都這麼回答。

  「媽,」勇樹叫著她,「哥向來都很感激你。」

  志摩子的眼神飄了一下,似乎有點不知所措,然後,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容低下頭,輕聲說了聲:「真是傻孩子。」不知道她在說勇樹還是武志。

  「我只是希望家人和和樂樂地過日子……」

  她問勇樹:「之前覺得不快樂嗎?」

  「很快樂啊。」勇樹回答。

  「對啊,媽媽也很快樂……」

  志摩子說完,再度垂下雙眼,用一旁的擦手布擦著眼淚。

  ***

  晚餐後,從玄關傳來敲門聲。收拾好碗筷,正用抹布擦矮桌的勇樹和站在廚房的志摩子互看了一眼。照理說,這麼晚不會有人上門。

  勇樹立刻想到可能是山瀨。那個傢伙我行我素,很可能現在上門催債。不知道為甚麼,山瀨很怕武志,但現在他已經有恃無恐。

  「請問是哪一位?」

  志摩子不安地問,她也以為是山瀨。

  「不好意思,」——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但不是山瀨。「我叫竹中,因為有東西想要交給您們,所以這麼晚上門打擾。」

  志摩子又看了勇樹一眼,問他認不認識這個人?勇樹搖搖頭,他從來沒有聽過竹中這個名字。

  她打開門,一個身穿喪服的男人站在門口。男人年約五十多歲,身體結實挺拔,五官輪廓很深,看起來很頑固。

  「不好意思,突然登門造訪。」

  頭髮花白的男人說完,對他們鞠了一躬。他鞠躬的動作很誠懇,背仍然挺得直直的。

  「我以前是須田正樹先生的同事,須田先生很照顧我。原本打算更早登門拜訪,但因為您們搬家了,我無法聯絡到您們。」

  「所以,您是電力工程公司的人?」

  「對。」竹中回答。

  「喔,是嗎……?」志摩子聽了,立刻請他進屋。「請進,家裡很小。」

  竹中脫了鞋子進屋後,跪坐在角落的武志骨灰前。

  「我在報上看到了這次的事,所以才知道您們住在這裡。」

  竹中解釋之後,又鞠了一躬說:「真的是飛來橫禍,請節哀順變。」志摩子和勇樹也跪坐著向他還禮。

  竹中征得志摩子的同意後,為武志上了香。他在武志的骨灰前合掌祭拜了很久,勇樹看到他嘴裡念念有詞,但聽不到他在說甚麼。

  上完香後,他轉身看著志摩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信封。

  「以前須田先生曾經多次借錢給我,我一直想要回報他,請您們務必收下。」

  「不,我們素昧平生,怎麼可以……?」

  志摩子推辭著,竹中搖著頭,把信封推到她面前。

  「我只是歸還所借的東西,您也可以認為是給武志的奠儀。」

  「喔,但是……」

  「請您不必想太多。」

  竹中環視屋內後站了起來,「我該告辭了。」

  「呃,我馬上來泡茶。」

  志摩子慌了手腳,他伸出手制止道:

  「不用了,我還要去其它地方,今晚就先告辭了。」

  「呃,可不可以請您留下聯絡方式?」

  聽到志摩子的要求,竹中想了一下,然後拿出記事本,寫下聯絡方式後,遞給志摩子。他的字很漂亮。

  「那我就先告辭了。」

  竹中在門口又鞠了一躬後,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

  竹中的腳步聲消失後,母子兩人又互看了一眼,搞不清眼前的狀況。剛才那個男人到底是甚麼人?

  勇樹拿起信封,確認信封裡的金額。因為他覺得可能是惡作劇。

  看到信封裡的金額,他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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