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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轎車開進茅場町車站旁的一棟大樓裡。藤崎把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下了車。他的事務所位於一樓；公司寶號是「SAFEPUT」。在明亮清爽的辦公室裡，有排放整齊的計算機和相關機器，還有好幾名員工。

　　藤崎招呼平介坐在皮沙發上。

　　「目前我們公司主要是從事計算機程序設計，不過也提供輸出服務。」藤崎蹺著二郎腿說道。

　　「輸出服務？」

　　「例如將計算機上的畫面打印出來。如果使用普通打印機，不但色澤差，顆粒也很粗大，整體變得模糊不清，無法滿足客戶的需求。遇到這種情形，只要把磁盤或是MO片交給敝公司，我們就能為客戶印出最精美的質量，這就是所謂的輸出服務，就是英文的 OUTPUT，但是 OUT 這個字不吉利，所以就把它改成 SAFE。」

　　「哦……所以貴公司才叫做 SAFEPUT 啊……」

　　「杉山先生在哪裡高就？」藤崎單手放在沙發背上問道。平介遲疑了好幾秒，才察覺他所說的杉山就是自己。本來想糾正他的，又覺得挺麻煩，只好將錯就錯了。

　　「普通的製造商啦！」他如此答道。

　　「是嗎？最近的製造業好像不太景氣耶？」藤崎以實業家的語氣說道。接下來，就是平介一邊喝咖啡，一邊聆聽藤崎誇耀自己的豐功偉業。然後，他看看時間，準備起身告別。

　　「我們互相加油吧！別忘了我們對著山谷吼叫的那一天。」藤崎送平介到門口時，用力握著他的手。這時候他們才提及車禍的事，平介想起在一周年忌日時，這個男人對著山谷大叫「混蛋」的模樣。

　　他離開那棟大樓，在路口等紅綠燈時，旁邊站了一個男人。男子身材矮小、禿頭，平介剛剛在藤崎事務所看過他。

　　「你好像被他纏了很久。」男子微笑地上前搭話。

　　「嗯，還好啦！」平介苦笑道。

　　「那個社長只要一開口就沒完沒了，都是聽他一直說……你和他在自救會認識的嗎？」

　　是的！平介答道。男子好像聽到藤崎和他在道別時的談話內容。

　　「那場車禍，大大地改變了社長的命運！」男子語畢，回頭留意四周。

　　「是嗎？」

　　男子點點頭，說道：「那場車禍發生時，他正負債累累，印刷公司快倒閉了。後來他因為死了一對女兒，所以領到一億圓以上的賠償金，而且是一次付清喔。他就是靠這筆錢，才有今天的成就。」

　　「這樣啊……」

　　交通號志變成綠燈，平介走過人行道，男子也跟著一起走。

　　「那個社長常常會對我們說呢，老伴早死，自己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拔到那個年紀，那兩個不受教的女兒，最後總算對老爸盡了一點孝道。這種話叫我們聽了，要怎麼回答才好？」

　　兩人走到了地鐵站的入口。男子好像還要繼續往前走，平介跟他告別之後，就走進地鐵站。

　　並不是眼裡所見的才令人悲傷……平介很想告訴那個男人，不過還是沒說出口，因為他覺得藤崎並不想讓外人瞭解內心的感受。

　　平介的眼裡，浮現出奔馳轎車裡的娃娃吊飾。那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可愛娃娃。

　　§ 43

　　一進門就聞到咖哩香味。真稀奇！直子很少做咖哩料理，出車禍之後，就更不做了。

　　平介經過和室，偷瞄了一下廚房。直子站在瓦斯爐前，正在攪拌大鍋裡的食物。她穿著一件白色圍裙。

　　「啊，你回來了！」她說著，並沒有停下手邊的工作。

　　「好久沒吃咖哩了。」平介聞一聞說道。

　　「現在先做好，明天早上藻奈美就吃得到，她一定很高興。」說完之後就鼓起臉頰，不停地眨眼睛。那是甚麼意思，平介並不瞭解，直到她嘟起嘴才明白。「啊！」

　　「你……是藻奈美？」嗯！她動了動下巴。

　　「對不起，媽媽沒出現。」

　　「你今天還沒睡嗎？」

　　「嗯，不知道為甚麼一點都不想睡……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才趕快去便利商店，買咖哩材料。」

　　「原來如此！咖哩可是你的拿手好菜呢！」

　　「你不喜歡吃嗎？」

　　「不，沒那回事。我很喜歡咖哩喔！」

　　平介上樓，一如往常地換上家居服，心中有一種迷亂的感覺，他知道為甚麼，但是越想心情就越沉重，所以他努力排除這種感覺。

　　他一邊欣賞歌唱節目，一邊享受藻奈美做的料理。蠻好吃的，一點都不輸直子的手藝。藻奈美聽了，露出很開心的表情。

　　「我很會做飯喔！再加上媽媽的料理筆記，就更加沒問題了。」說完還做了一個勝利手勢。

　　「仔細一想，好久沒有和爸爸一起吃晚飯了。感覺好奇怪喔！」

　　「因為，平常這個時候你都在睡覺啊！」

　　「對喔！」她停下手邊的動作。

　　「爸爸果然還是希望媽媽早點出現。」

　　「不，沒那回事。」平介揮揮手，說道：「也不是這樣子啦，這麼說搞不好換成媽媽要鬧脾氣了！」

　　「說的也是，那我就裝作沒聽見好了。」藻奈美笑道，繼續享受她的咖哩大餐。

　　吃完飯之後，藻奈美仍然坐在電視機前面。她一邊看連續劇，一邊說媽媽告訴她這個節目多有趣。平介則利用這段時間洗碗盤。

　　「啊，謝謝！」她盯著電視說道。

　　平介洗完之後回到和室，發現藻奈美趴在桌上睡著了。電視上傳來連續劇的片尾曲。

　　當他正要坐下時，她突然睜開眼睛，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然後慢慢起身，揉揉雙眼，重新睜開。

　　「現在幾點了？」她問道。

　　「大概九點了吧！」

　　「是嗎？我睡了好久。」

　　「我回家時發現藻奈美還在，嚇了一跳。老實說，我也很擔心你。」

　　「你以為我不會出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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