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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不過，基本上和體驗無關、靠學習所得的知識等等，都被儲存在腦中的共有區域。所以，直子所吸收的知識，藻奈美也可以應用。

　　藻奈美從平介那裡得知這種假設，興奮地說道：「那以後念書就交給媽媽，我負責玩就好了。」不知直子的反應如何。

　　「在學校裡會不會發生交換的情形呢？」平介問道。

　　「不知道耶！最近，藻奈美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應該可以撐到第六堂課結束。不過，以防萬一，我叫她儘量利用午休的時間睡覺。而且，在睡著之前所發生的事，都必須確實記錄下來。如果在學校突然要交換，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真麻煩！那本筆記簿算是你和藻奈美的另一個頭腦。」平介說道，直子嚴肅地點點頭。

　　「真的喔！就像健忘症一樣。」

　　「甚麼？」

　　「健忘症啊！記憶力急速衰退，很容易忘記剛才發生的事。這種人如果想過正常的生活，必須仰賴備忘錄。自己的所作所為、言行舉止都必須完整的記錄下來，然後在進行下一個動作之前，一定要先看過備忘錄。例如，在公共澡堂洗完澡之後，先看看備忘錄，確定洗過澡了才能回家。如果不這麼做，很可能等一下又會去洗一次澡。我和藻奈美的情況就和那些人一樣。只是，我們清醒時不會出問題，所以比他們幸運多了。」

　　接著，直子又說：「我想這種苦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了。」

　　「為甚麼？」

　　「嗯……我只是有這種感覺而已。」

　　她將食器放在託盤上，走進廚房。平介看著她洗碗，心中五味雜陳。

　　直子雖然沒有明說，不過平介卻明白，和藻奈美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有關，這表示直子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最近，只要藻奈美一醒來，就會持續好幾個小時，這也是父女倆相聚的時間。對平介來說，應該很高興。但是相對的，他也發覺了直子正在漸漸遠離。

　　他不想失去任何一個。但是，這種想法畢竟太自私了。

　　＊＊＊

　　藻奈美第一次去上學時，並沒有發生問題。這一天，平介一回到家，就看到直子正在煮晚飯。據她所言，藻奈美在回家之前都沒有睡覺。回來後，大概是累了，躺在床上睡了一下，就換直子醒來了。

　　「課程好像都跟得上，和同學之間也能自然交談。她真的很開心耶！」直子好像打從心底高興地述說著。

　　接著，藻奈美從每三、四天去一次學校，變成兩天一次。直到放春假之前，幾乎天天都去。只是，精神上似乎有些負擔，回家後一定會睡著。所以平介下班時，等門的都是直子。平介和藻奈美見面的時間，只限於早上和星期六的傍晚，還有星期天而已。

　　這和藻奈美不在的那一段時間沒甚麼不同嘛！平介如此抱怨。直子稍稍挑眉說道：「對你來說也許是這樣子，不過我很辛苦耶！只要一醒來就得煮飯，煮好了又得幫藻奈美寫作業。天天如此，一直重複一樣的事。那孩子要是肯幫忙就好了，她本來就該做功課啊！」

　　當然，藻奈美也有話說。

　　「我也想看電視啊！可是又沒有時間，我都忍下來了。我一睡醒就得去上學，回家就睡著了，醒來又得去學校，一直重複同樣的事，我覺得很麻煩，還想乾脆住在學校好了。雖然對於媽媽替我寫功課感到很抱歉，但是我覺得媽媽也沒那麼辛苦吧！因為我上課都很專心，把老師教的都確實記在腦中。媽媽只是把我記住的寫在紙上而已啊！」

　　世界上竟然會發生這麼奇妙的情況。不過平介卻很高興可以聽到她們各自的抱怨，就算母女倆共享一個身體，仍然感受到一家三口的和樂融融。

　　在放春假之後不久，母女倆出門進行一趟冒險之旅，她們參加了四天三夜的滑雪旅行。出發日期居然和那次意外是同一天，不過誰也沒有提起。

　　這四天，平介一個人顧家。雖然很擔心，不過卻不怕她們露出馬腳，他完全信任她們的默契。藻奈美不是一個人，直子和她在一起，平介對自己這麼解釋。一想到藻奈美身邊跟著媽媽，一副不能為所欲為的不滿模樣，他忍不住笑了出來。母女每天都會報平安，不過打電話的通常是直子。

　　「那孩子太好強了，害我每天晚上都腰酸背痛，而且她又愛亂花錢，皮包裡的錢一下子就用光了。我今天一定要在筆記本上罵罵她。」

　　藻奈美一定也有所抱怨吧！平介在心裡叨念著。

　　§ 42

　　不過，平介前往千葉的下游公司洽公，回程卻發生了一件事。當時，平介一時興起，在仲町站下車。他突然想起那裡有一家店的蕎麥面很好吃。

　　時序已經進入五月。天氣很晴朗，陽光照在路面上很刺眼。平介去面店之前，順道去富岡八幡參拜。因為他想起藻奈美做七五三的寺廟。

　　步出寺廟，在商店林立的街道上，他看到一個很眼熟的男人迎面而來。對方年約五十多歲，皮膚黝黑，油光滿面，和身上的白色夾克很不搭調。若是直子或藻奈美看了，一定會覺得很噁心。

　　對方也一直注視著平介，表情透露出他也覺得平介很眼熟。沒多久，平介就想起來了，對方也同時察覺了。

　　「啊，是你！」平介先向他打招呼。

　　「啊呀呀……」男人邊伸出手邊說：「好久不見了！你好嗎？」

　　「嗯、還好！」平介握著他的手應道。

　　這男人是車禍罹難者家屬自救會的成員藤崎。他經營一家印刷公司，那場車禍奪走了他的一對雙胞胎女兒。

　　「你常來嗎？」藤崎問道。他和平介最後一次見面在四年前，現在整個人比當時胖了一圈。

　　「不，我剛出完差，準備回去。」

　　「原來如此，要不要去我那裡坐坐？我的店就在附近。」

　　「咦？是嗎？可是……」平介有點遲疑，不過在藤崎的熱情招呼下，只好跟著一起走了。看來，好吃的蕎麥面下次再捧場了。

　　藤崎雖然說地點很近，卻讓平介坐上他的車。那是一輛嶄新的奔馳轎車，車內殘留著新車的氣味，車窗旁還掛著小娃娃吊飾。

　　「公司在茅場町附近，開車只要五分鐘就到了。」

　　「咦？你以前不是說在江東區嗎？」

　　「現在還在啊！不過三年前我把主力轉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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