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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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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想念男女合校?直子的理由極具說服力。總之,想念醫學系的學生大部份都是男生,當自己意識到他們的存在時,很容易產生鬥志,並且能夠正確地掌握自己的方向。 或許她說的沒錯,平介不得不贊同。不論做甚麼事,只要與人競爭,對手最好經常出現在身邊,比較具有激勵作用。 但是,平介的心理障礙卻沒有消除。那就是讓直子與同齡的男孩子共處,這一點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抗拒感。 她真的是為了志願才想念男女合校嗎……他很想問她,還是想和男孩子玩玩,才隨口說了這個理由?或是想借著藻奈美的身體,再次享受青春呢? 但是,他並沒有說出這些想法,要是被她指摘滿腦子邪念,就無話可說了。她若是純粹為了好學,才提出這個計劃,那麼絕對會鄙視平介的想法。 平介最怕被直子瞧不起了。 「知道了!那麼,你還得再努力一年囉!」平介說完,悠然地在酒杯裡注入日本酒。他決定扮演一位通情達理的父親與丈夫。 「對不起!我太任性了。不過,我覺得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有餘力念醫學系。」直子委婉地說道。 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她指的是賠償金,那筆錢到現在還沒動用過,仍然存在銀行裡。該怎麼運用,才能使死去的藻奈美與直子獲得最大的安慰。關於這一點,他們也曾經討論過,最後決定再好好想一想。卻一直找不出答案。不過現在,依直子的考慮來使用這筆錢,可說是再適合也不過了。 「我想藻奈美一定會贊成。」他一口氣喝完杯子裡的酒。 到目前為止,可以從直子的行動預想未來的生活,為了考高中,她可是絲毫沒有鬆懈過,以前每逢週六日或假日,都是她的休息日,現在幾乎都取消了。連朋友也不再來家裡玩了。她的說法是:「人家只要聽說你要考試,就不會再來找你玩了!」隨後她又說,其實這樣也沒甚麼不好,不需要花太多時間與人相處,反而樂得輕鬆。 「從現在起要節省一點。」直子連小說也不買了。相對地,大批參考書和模擬試題佔據了書架大部份的空間。 現在,唯一的娛樂便是音樂。也不知道為甚麼,她只要聽了雷特.崔佩林的音樂,數學題很快就解開了。念英文時,適合聽莫紮特;讀社會科就聽「Cassiopeia」;念國文則聽「QUEEN」;複習理科則適合聽松任穀由實。多虧了這個習慣,現在只要聽到房間裡傳出哪種音樂,平介就知道她正在念哪一科。 明明有快捷方式不走,偏偏要選擇荊棘之路,犧牲歡樂時光來念書……憑著這股衝勁與努力,一定會得到回報。果然在第二年春天,她如願考上了第一志願。發榜那一天,平介陪她去查榜。直子在榜單上找到了自己的號碼,顯然比考上中學時還興奮。 § 28 平介好久沒去製造廠了。廠內的空調開得這麼強,並不是因為作業員,而是為了那些精密儀器。 拓朗看到了平介,但是無法停下手邊的工作,只好向他打了聲招呼。拓朗一如往常地斜戴著工作帽,臉上架著一副自己買的時髦眼鏡。 「你怎麼有空來呀?來視察嗎?」拓朗問平介。 平介笑道:「也算吧!我來看看新郎倌最近有沒有蹺班啊!」 「哼,別老是這麼說嘛!煩死了,真是的。」可能是最近常被同事嘲弄,拓朗皺著眉頭發起牢騷。 中尾達夫走了過來,他看到平介,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咦?系長,有甚麼事嗎?」 「沒有,沒事。最近很少來,只是順道過來看看。」 「這樣啊……那,要不要喝咖啡?」中尾做了一個拿紙杯的動作。 「也好。」 他們買了販賣機的咖啡,便坐在休息室裡。窗外的天色昏暗,現在算是加班,平介已經打了卡。 「平介,你是不是想回廠啊?」中尾問道。他以前戴著紅色帽緣的帽子,現在改戴深藍色的。這種顏色的帽子,平介以前也戴過,這是領班的標誌。 「才沒有咧!」平介喝了一口咖啡。廠裡的速溶咖啡還是一樣難喝,不過他很喜歡趁休息時和同事們在這裡喝咖啡的感覺。 「系長的工作怎麼樣?習慣了嗎?」 「啊,其實也沒甚麼特別。」 四月分公司內部有人事異動,一個課分成好幾系,然後再進行編制。平介就在那時候升遷,很突然的變動。 工作內容也經過大幅度調整,小阪課長目前為止的工作,現在都成了平介的職務。小阪就躍升為管理幾個系的主管了。 目前的工作,不同以往只要遵照指示執行就好,現在必須掌控幾個班的進度,如何使這幾班運作得更有效率,就是平介的工作。如果發生任何問題,他不需要馬上解決,只要詳細瞭解問題的內容,再評估是否有復原的可能性,然後調整日期,向上呈報就可以了。 若要成立一條新生產線,必須與現場技術員進行各種協商,這也是平介的工作之一。接連好幾天,他的辦公桌上總是放滿了會議紀錄,有時候他也會親自記錄會議內容。 接受下屬的報告,再往上呈報;與其它部門進行協調溝通,再把商議結果告知相關部門。每天有許多數據文件經過他,這與以往在生產線處理輸送帶上的產品完全不同;數據也就是情報;情報本身是無形的。這比處理商品或零件困難多了,也比較不容易獲得成就感。 「在廠裡做久了,有時候會變得不想往上爬。」中尾說道。 「就算往上爬,也不過升個小領班而已。而升上領班,加班費取消了,工作型態也變了,好像沒有半點好處喔!」 「你說的沒錯!」平介老實地說道。 「這也沒辦法啊!」中尾望著手中的紙杯說道:「工作就像是一場人生遊戲。在公司出人頭地,代表著年齡也累積到某種程度。不想出人頭地,其實就是不希望年華老去。」 「是這樣嗎?」 「誰都想像個小孩子般,偶爾做做傻事,旁人卻不會如此認同你。像是有人會說,你已經快當爸爸了,要好好振作喔!或是你已經做爺爺了,應該要穩重一點。要是你對他們說,不,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他們絕不會認同你。有了孩子,你就是父親;有了孫子,你就是爺爺了。所以囉,這時候你只能思考,該扮演哪種父親、爺爺。」說這種話似乎有點狂妄!中尾又補了這句話。 「中尾,你一直都在考慮這種事啊?」 「哪有!我只是突然想到,這是身為長男的感想。」 「長男?」 「是啊!領班就是長男;系長是父親;課長就是祖父。再來是甚麼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佛祖吧!」中尾說著,便把空紙杯丟進垃圾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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