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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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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預約表的時候，青江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不僅這個星期，下星期也幾乎滿了，這種情況自開幕以來還是第一次。

　　「好誇張喔，電話響個不停。」見習美髮師濱田美香睜圓了眼睛說。接電話也是她的工作，但之前的預約狀況想必從不曾讓她如此應接不暇。

　　預約表上的名字幾乎都是青江不認識的客人，而這些客人為何會想來他店裡，原因再清楚不過。

　　「宣傳的力量果然很大。」濱田美香說出青江內心的想法。

　　他也只能點頭稱是，同時再次佩服不已——她真的很厲害。

　　濱田美香所說的宣傳，是指流行雜誌上的報導。這陣子，好幾家雜誌陸續推出了髮型特集，其中青江的店「MON　AMI【注：mon ami為法文「我的朋友」的意思。】」可說必定榜上有名。當然，報導中也介紹了其它店家，但那些都是早已享譽美髮業界的名店，剛開張的新店唯有「MON　AMI」。

　　當然，這樣的成功並不是偶然。這麼說，難道是各雜誌編輯訪遍全東京的美容院，剛好每個人都看上「MON　AMI」？當然也不會有這種事。

　　一切都是美冬的安排。

　　開幕前她便對青江這麼說：

　　「你負責想幾個原創的髮型出來，當然要是你的自信之作，弄好了要拍照。」

　　聽到他問拍這種照片做甚麼，她便一副「你連這個都不懂嗎」的模樣，攤開手苦笑。

　　「要用來推銷『MON　AMI』呀！還用問嗎？」

　　於是青江想了幾個髮型，美冬找來願意當模特兒的女孩和攝影師。青江幫她們完成新髮型後，便逐一拍照。

　　美冬將洗好的照片送往幾家出版社，她選的都是出版年輕女性流行情報志的公司，其中幾家特別重要的，則由她親自帶著照片去見編輯。她早已辭掉「華屋」的工作了。

　　美冬這番努力的結晶便是這些報導，但要不是各出版社不約而同推出髮型特集，努力也不會有成果。所以這可說是美冬策略上的勝利，多虧她冷靜地看出現在社會大眾需要甚麼樣的信息，以及發訊源正準備發出甚麼訊息。

　　自從上過雜誌之後，「MON　AMI」便搖身一變晉升為知名美容院。青江雖從之前上班的「Bouche」帶來兩個人，但還是很快地人手不足，緊急招聘了幾名員工進來仍忙不過來，還得雇用臨時雇員。

　　我贏了這場賭注——青江這麼認為。

　　這天傍晚，飯塚千繪來到店裡。當時青江剛好站在入口附近的櫃檯，隔著玻璃與她的視線遇個正著。

　　他走過去開了門。「嗨。」

　　「你好。」千繪顯得有點尷尬，「好像很忙喔。」

　　「是啊。」他看了看鐘，「等一下有個預約，不過只是剪而已，不會很久。我想八點應該出得去。」

　　「那，我八點再來好了。」

　　「也好，不過這附近有家意大利餐廳，要不要約在那邊？」

　　「好啊。」

　　青江告訴她餐廳的地點。千繪說了聲那八點見，便離開了。

　　他一邊為下一位客人剪髮，一邊想著千繪。自從辭掉「Bouche」之後就沒見過她了，雖然不是吵架分手，但兩人之間的確變得很尷尬。

　　原因就在於青江沒理會她的忠告。千繪自始至終都反對他借用新海美冬的力量獨立。

　　千繪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要一個不怎麼認識的人出資，感覺的確不舒服。想獨立就該老老實實地存錢——這種腳踏實地的想法並沒有絲毫不妥。

　　若在以前，青江一定會尊重她的意見。但自從遇見美冬之後，千繪的話聽在耳裡全都顯得孩子氣。這個世界光靠腳踏實地是混不下去的，努力付出未必有收穫，要成功就得豁出去賭——他認為這種想法才符合現實。

　　與美冬的相遇也改變了青江對女性的觀感。過去，他交女友的條件是可愛，和千繪交往也是如此。但他在美冬身上感受到全然不同的魅力，那並不是所謂成熟女子的美豔那麼單純。和她在一起，需要的是如同對付利刃般的敏銳，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內在有甚麼被激發出來。

　　簡單說，青江就是在所有的面向上感到千繪有所不足，而千繪不可能沒察覺到他這樣的變化，搞不好她甚至是懷疑青江與美冬的關係的。最後的結局，便是雙方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青江思索著千繪這時候來找他的原因，如果她希望重修舊好的話該怎麼辦。他發覺自己內心其實懷著這樣的期待。

　　八點整，他出發到約好的地點，那是一家位於地下室的餐廳。

　　「你們店現在好紅喔。」他才剛坐下，千繪便這麼說。

　　「是雜誌的影響力大啊。」

　　「可是，那也代表大家認同小真的能力啊。」

　　「很難講吧。」

　　他們向服務生點了主廚推薦套餐。

　　「那個，很好看呢，」千繪說：「那個墜子。」

　　「哦，這個啊。上次在六本木買的，我還滿喜歡的。」青江摸了摸首飾，那是一個刻了骷髏與薔薇的墜子，和千繪分手之後才買的。

　　彼此報告近況之後，千繪欲言又止地問：

　　「小真，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

　　「怎麼說？」

　　「因為，我反對你開店，可是店卻成功了。你心裡是不是在想『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沒有啊。再說，現在還不能說已經成功了，一切都要看接下來。」

　　「可是，你很慶倖沒聽我的話吧？」千繪抬眼看他。

　　「這個……」只說到這青江便語塞了，他想不出打圓場的話。

　　「不用騙我了，會這麼想也是當然的。」

　　「我不是騙你……」青江含混地說。

　　好好的一頓套餐卻吃不出味道。

　　「你是為了問這個專程跑來的？」青江試著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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