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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手套？」

　　「在初步調查的階段，我獨自去過那戶人家一次。當時正在向各戶出示春日井優菜的照片，搜集目擊情報。那次我見到那位患有失智症的老奶奶了，她搖搖晃晃地走進院子，撿起掉在院子裡的手套戴起來。」

　　「她為甚麼要那麼做？」

　　加賀聳聳肩。「失智症患者的行動無法以邏輯解釋，但重點是那雙手套。老奶奶把手套亮在我面前，就像這樣。」加賀將雙掌張開貼近松宮面前，「那時候，我聞到了。」

　　「咦……？」

　　「有一股淡淡的臭味，是尿味。」

　　「被害人排了尿……你是說，就是那個的味道嗎？」

　　「我不是狗，沒辦法確定是不是一樣的出處。但當時我就想，如果兇手處理屍體時戴了手套……不，他應該戴了，因為直接以手接觸屍體有可能留下指紋。這麼一來，那雙手套應該也沾了被害人的尿液。後來又得知保麗龍顆粒這條線索，於是我做了推論，也就是我剛才和你說的以腳踏車運屍。是因為這樣，我才逐漸鎖定了前原家。」

　　松宮回想拜訪前原家時觀察到的細節，感覺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家庭，男主人前原昭夫也不像是會犯罪的人，有印象的頂多是他們為了那位失智症老奶奶會吵鬧而傷透了腦筋。

　　松宮打開檔案夾，查閱前原家的相關數據。「四十七歲的上班族，妻子，念中學的兒子，還有得了失智症的老奶奶……兇手就在這幾個人當中嗎？這麼說來，其它的家人都不知情嗎？這次的犯案有可能躲過家人的耳目暗中進行嗎？」

　　「不，不可能吧。」加賀旋即答道：「所以如果兇手是前原家的某個人，家人很可能幫忙隱瞞。我本來就認為這次的案子至少有兩人以上涉案。」

　　聽到加賀說得如此篤定，松宮不由得望向他的雙眼。而加賀也彷佛回應似地，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遞給松宮。那是一張照片。

　　松宮接過來看。照片拍的是死者的腳，雙腳都穿著運動鞋。

　　「這又怎麼了？」松宮問。

　　「綁鞋帶的方式。」加賀說：「仔細看，兩邊鞋帶綁的方式有著微妙的不同。兩邊都是綁蝴蝶結，但相對位置卻是相反的。而且一腳綁得很整齊，相較之下另一腳卻綁得很松。如果是同一個人打的結，左右腳應該不至於差異這麼大。」

　　「真的耶……」松宮湊近照片仔細凝視，的確如加賀所說。

　　「根據鑒識的報告，兩隻鞋子都曾脫下來過。雖然還不清楚原委，我想左腳和右腳的鞋帶應該是不同人綁的。」

　　松宮不由得沉吟，「所以……是家人連手犯案嗎？」

　　「即使是單人犯下殺人案，但極有可能是家人幫忙隱瞞。」

　　松宮將照片還給加賀，一面打量著他。

　　「幹嘛？」加賀面帶訝異地問道。

　　「沒有。沒事。」

　　「就是這麼回事了。所以接下來我想針對前原家再多做一些訪查。」

　　「我也一起去。」

　　「能得到搜查一課的認可，我也安心多了。」加賀說著邁開步伐。

　　松宮連忙跟上，一面思忖著：恭哥果然厲害。

　　§ 17

　　前原家對面的人家姓太田，嶄新的白色屋子，院子裡沒有鋪草皮。松宮摁了門鈴，透過對講機報上身分，出來應門的是一名三十四、五歲的主婦。

　　「我們想向您請教一下對門前原家的情況。」松宮以這句話開了頭。

　　「甚麼事呢？」

　　太田太太露出了訝異神色，但眼裡有的是更多的好奇。松宮心想，這個人應該很容易問出消息。

　　「最近，您印象中他們家有沒有甚麼不太一樣的呢？這兩、三天的狀況就可以了。」

　　聽到松宮的問題，太田太太偏起了頭，「對耶，這麼說來，這兩天都沒遇到他們家的人呢，平常我都會和前原太太聊天的。呃……，請問，你們是要問關於那個發現小女孩屍體的案子嗎？」她竟然馬上就反問起警察來了。

　　松宮苦笑著搖搖手。「很抱歉，偵查詳情我們無法透露。呃，請問您認得前原先生嗎？」

　　「認得，打過幾次招呼。」

　　「他是個甚麼樣的人？」

　　「這個嘛……，很老實的人，不過也許是因為前原太太個性積極又好強，才顯得先生比較沉默老實吧。」

　　「他們有個兒子吧？中學生。」

　　「直巳啊，嗯嗯，我認識啊。」

　　「他是個甚麼樣的孩子？」

　　「嗯，就很普通的男孩子，感覺不怎麼活潑，我從他小學就認得他了，可是好像從沒看他在外面玩過。這一帶的小孩都會在我們家前面玩球甚麼的，還曾經把球扔進我們家院子呢，不過直巳好像都不出來玩兒的。」

　　看樣子她對於目前就讀中學的前原直巳所知有限。

　　松宮心想可能問不出甚麼值得參考的內容了，正準備結束談話告辭，太田太太主動開口了：「不過，他們家也真是辛苦啊。」

　　「怎麼說？」

　　「就是他們家的老奶奶呀，變成那個樣子。」

　　「喔……」

　　「以前我就聽前原太太抱怨過啊。其實也為了老奶奶好，還是應該送進養護中心的，可是那種地方很難排到缺，就算有，她先生和夫家的親戚也不會答應的啦。唉，真的是說發病就發病呢，癡呆……不，那叫失智症是嗎？以前他們家老奶奶很能幹的，和兒子媳婦一起住之後，就變成那樣了。」

　　松宮也聽說過失智症患者由於周圍環境驟變而病情惡化的例子，或許是心情上一時無法調適吧。

　　「不過呀，」說到這裡，太田太太露出別有意味的笑容，「前原太太的確很辛苦啦，不過現在不是很多人家裡都有失智症老人嗎？我覺得和其它人家比起來，前原家算輕鬆得多了。」

　　「怎麼說？」

　　「因為前原先生的妹妹每天晚上都會來呀，專程來照顧老奶奶的。我想最累的應該是他妹妹吧。」

　　「前原先生的妹妹？她住這附近嗎？」

　　「是啊，她在車站前開了間舶來品店，我記得店名是叫『田島』。」

　　「星期五晚上呢？」一直沒吭聲的加賀突然插嘴了，「昨天晚上，前原先生的妹妹來過嗎？」

　　「昨天？嗯……」太田太太尋思之後搖搖頭，「這我就沒甚麼印象了。」

　　「這樣啊。」加賀露出笑容點點頭。

　　「喔，對了，我想起來了，」太田太太說：「這兩天可能沒來哦。因為他們家妹妹都是開車來的，是輛小車，我常看到她把車停在家門口，不過昨天和今天好像都沒看到她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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