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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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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這麼說嘛,杉田惠子不錯啊,她今年肯定能上的。還有朝倉加奈江的實力聽說也很厲害?」他邊說邊上前,很快地瞄了周遭一眼壓低聲音問,「聽說清女今年要棄權?社團活動沒有受到影響嗎?」 大概是從報紙、電視的報導得知的吧,不過他應該不知道兇手的目標是我。萬一知道了,他會有甚麼樣的表情呢?一想到這一點,不禁令人想看他既擔心又滑稽的臉。 隨便敷衍過井原後,我去向大會籌備委員們打招呼。大家完全不談比賽的事,而是亮著眼睛、興趣盎然地問我:「辛苦了,情況怎麼樣呀?」 我只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趕緊腳底抹油離開。 比賽開始是在九點左右,試射完五十公尺三箭後,第一回合正式開始。 以個人賽來說,會將同一學校的選手分散開來比賽。我決定坐在加奈江射箭位置的後面觀看。 加奈江很快地即將射出第三箭。射出後,脖子稍微彎了一下。用望遠鏡看過箭射出的方向後,一臉失望地走回來。 「九分,七分……最後是六分吧。不應該那麼用力的!」 「二十二分,還算不錯嘛。」我對著她點點頭。 「倒數三十秒。」司儀宣佈,這時幾乎所有的選手都射完了。 「老師你看,她又來了……」 順著加奈江手指的方向,只見小惠氣定神閑地瞄準最後一枝箭。周圍已沒有其它選手。超過時間射出時,會被扣除射出箭中的最高得分。 「真是受不了她!」就在我嘴裡這麼罵時,小惠漂亮地射出了箭。 「砰」地一聲射中箭靶,同時響起的歡呼聲和鼓掌聲,大概射得很好。她吐了一下舌頭,走出射箭位置。 十二點十分,五十公尺的比賽結束,有四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女生組第一名是山村道子(R高)、第二名池浦麻代(T女)……第四名杉田惠子(清華女中)…… 算是預期的結果吧。小惠滿意地笑著吃三明治。 「可是加奈江第八名也很有希望呀,只要再贏過三個人。」 「是呀,可是我最近三十公尺射得很不理想。只求不要失誤就好。倒是惠美好厲害呀!一年級就贏得第十四名,這可是咱們社團有史以來的最佳紀錄耶。」 「那只是……僥倖啦。下午就不行的啦,一定。」宮阪惠美謙虛地發出蚊子般的聲音。 雖說她最近的狀況不錯,但能夠持續到比賽場上也是很驚人的。別瞧她一副柔弱的樣子,真令人懷疑她怎麼會有那麼強的意志力。 三十公尺的比賽開始後,三人的狀況保持得不錯。只是因為前幾名的成績依然領先,下面的名次也就很難期待向上攀升。 「照這樣子下去,頂多能到第六名吧。」進入後半場,加奈江的聲音也顯得有些虛弱。 「要是剩下的都射出十分,情況就會逆轉。」 「話是沒錯啦——倒是老師,你不用去看小惠的比賽嗎?剛剛好像已經落到第五名了……」 我早就注意到了,聽說之前第五名的選手,三十公尺是她的強項。 「她沒問題啦,就算我過去看也不能怎麼樣。」 「可是老師今天一直都在我後面,沒有去看小惠不是嗎?為甚麼呢?」 「沒有為甚麼呀,不要想太多了,全力射箭吧!」 因為我的語氣變得嚴厲,加奈江也就不敢多說。然而我今天真的看起來有些奇怪嗎?但我現在也只能這麼做呀。 「啊,我得換技箭才行。」加奈江似乎想要轉變話題,打開箭袋取出了新的箭。因為她原來手上的箭,羽毛已經快要脫落了。 「這就行了……那我上場了。」 她很有精神地宣佈,打開的箭袋就丟在地上,這已經是她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的射箭了。 我看著她的箭袋,忽然看見裡面有一樣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我送給她的幸運箭。因為是我送的,她擁有那枝箭倒也不奇怪。問題在於箭上面寫的號碼。 一般射手習慣將自己的每一根箭編號。掌握住每一枝箭的射出狀況後,就能在比賽時選用最好的上場。我所在意的是上面的號碼。因為加奈江擁有那個號碼的幸運箭有些奇怪。 為甚麼她會有這枝箭——我思索著這件事的意義。也許沒有甚麼意義,但我就是覺得心神不寧。這枝箭有甚麼問題嗎?這枝二十八點五吋長的箭…… 就在那一瞬間,我的心臟跳動幾乎快停止了。我覺得呼吸困難,頭痛欲裂。 二十八點五吋…… 心中吹起了一陣強風,我屏住呼吸看著濃霧被風吹散漸漸淡去。 § 第七章 1 十月七日,星期一。整片天空像是用灰色顏料塗過一樣。這樣的天氣頗符合我現在的心境。 第三堂課是空檔,我混在前往上課的老師中走出辦公室。 清華女中的醫務室就在教職員辦公室的正下方。負責保健工作的志賀老師任職學校已經很多年了,她總是穿著白袍,戴著金邊眼鏡。因為這種打扮,被學生暗地裡冠上老處女的外號,但其實她是個小學一年級女生的媽媽。 我進去時,還好只有她一個人在。她坐在桌子前,一發覺是我,便將椅子轉過來說:「真是難得呀,是想要解宿醉的藥嗎?」 大概是因為她大我一歲吧,所以說話語氣總是這樣。 「不是的,今天來是有要事。」 確認過走廊上沒人後,我趕緊關上門。 「別嚇我呀。」她說完,將放在床邊的圓凳拿給我。一股藥水和香水混合的味道刺激我的鼻子。 「甚麼事呢?你所說的要事……」 「嗯……其實,」我吞了一下口水,然後口氣慎重地說出之前的相關事件。 「那不是好久以前的事嗎?」她交叉著雙腳說。她的動作和說話方式,讓我覺得有些刻意。 「那個時候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是否發生了甚麼事?只有老師和她們知道的事?」 「好奇怪的問題呀。」志賀老師像個演員一樣,誇張地張開手搖頭說,「你在說些甚麼,我完全都不懂。到底是誰呢,你說的她們?」 「就是她們呀。」 我說出了名字。然後凝視著志賀老師表情的變化。她沒有立刻答話,而是一下子玩弄著桌上的別針,一下子看向窗外。終於才浮現一抹微笑地問我:「為甚麼你現在會關心起那個時候的事?」 她的目光已失去泰然,我看得一清二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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