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放學後 | 上頁 下頁
四六


  根據那位自稱白石的年輕刑警對我透露,麻生恭子的不在場證明似乎無法成立。她雖然參加了學生和教職員對抗的障礙賽跑,但是一如小田老師所說,集合時間她遲到了,她也解釋了那一段時間的行動,可是既沒有人證,她的說法也很不合理。

  「說是去上洗手間,可是去了將近十五分鐘呀!很難說不是非比尋常吧,有點令人懷疑。」

  白石的語氣有些急躁,似乎完全將麻生恭子視為兇手了。或許是因為他還年輕吧。

  「可是村橋老師的事件,她有不在場證明,不是嗎?」看著自己被夕陽拉長的影子,我提出疑問。

  這時身旁白石的陰影則側著頭說:「那就是問題所在呀!就狀況來說,應該是同一兇手所為。可是要解決這個矛盾,就產生了多數人犯案的說法,於是就有共犯是誰的問題。目前我們的方針是,不管第一個事件的影響,先就第二個事件繼續深入追查。」

  只要讓麻生恭子認罪,就能解開所有謎底——我從他的話裡聽出這種感覺。或許他是那麼期待的,可是我卻很在意麻生恭子剛才說的話。「真相是在完全不同的方向」——我認為這句話聽起來不像是硬掰或是虛晃一招的說辭。那麼「真相」到底是甚麼?麻生恭子知道嗎?

  我在S車站前和白石刑警分手,他用洪亮的聲音對我說:「路上小心。」

  在電車裡我一一回想到目前發生過的事件,重新做一次整理。因為發生太多事了,我可能遺漏了甚麼重點。

  首先是進入新學期後,我的生命有了危險。

  接著是九月十二日,村橋在更衣室被毒殺,同時更衣室是密室狀態。高原陽子因為這個事件涉嫌但缺乏決定性證據,之後因為北條雅美解開的密室之謎,她以不可能做到的理由逃過了警方的追究。

  然後是九月二十二日,運動會上竹井被殺。他是代替我而被殺。兇手將化妝遊行用的酒瓶換上摻毒藥的酒瓶。根據家長會的本間證詞,大幅縮小了犯案的時間範圍,而且用來裝摻毒藥酒瓶的紙袋被棄置在倉庫的紙箱裡。只有老師們知道那些紙箱將當作垃圾箱使用。這個原因再加上我的證詞,使得麻生恭子涉嫌重大,這是目前的狀況。

  想到這裡,唯一能說的是我還無法確切掌握兇手的形象。對於村橋的事件,只能說兇手的行動經過縝密的設計,幾乎沒有留下東西。村橋本身的行動也留下許多不明白的疑點。相對地,在竹井的事件中,兇手行動則顯得錯綜複雜。我之所以逃過一劫,完全是因為運氣奇跡般地好。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就兇手來說,舞臺設計似乎太過花俏,犯案的手法粗糙得容易被一眼看穿。

  兇手會是麻生恭子嗎?如果不是,又會是誰呢?那個人到底看出我和村橋有甚麼共通點,而成為殺人動機的呢?

  沉思于這些問題時,猛然回過神來發現電車已靠站,我趕緊跳下車。

  出了車站後,天色開始變暗。路上行人也寥寥可數。這附近沒甚麼商店,街燈也很少,所以分外感到淒清。

  繼續走下去後,民房也變得更少,旁邊是某中小企業的工廠,路的另一邊則是停車場。看著那些車子,正準備踏上馬路時,突然聽見引擎聲。

  聲音從我的背後逐漸接近,我很自然地往路邊靠,想等後面的車子開過……奇怪!通常我是不會這樣子想的。

  這種奇怪的感覺,首先來自直覺。同時也納悶,這車子晚上經過行人身邊,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減速慢行?

  一回過頭我嚇壞了。車頭燈開到最亮的那輛車,竟以猛烈的速度朝向我開來,距離我只有幾公尺遠吧。

  我趕緊往旁撲倒,大概只差了零點幾秒吧?車子輪胎從我腦袋旁邊開過。

  我馬上站了起來,但對方的動作也很迅速。他緊急煞車立刻回轉,再度朝著我快速沖來。因為車頭燈光直射我的眼睛,我的眼前一片白色。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向左轉還是向右跑。或許這就是原因吧,判斷一延遲,左邊小腹便碰到了車前的後視鏡,頓時產生劇痛。我當場蹲在地上,因為看到敵人居然沒有回轉,而是直接加速度倒車,我只好表情扭曲地站起來,一邊按著疼痛的側腹,拚命地躲開。

  車子倒著開過之後,馬上又發動攻擊。我想看清楚駕駛座,但車燈太強,我無法直視。好不容易只能認出車種,至於車上坐有幾人則是不得而知。

  漸漸地,我的腳步蹣跚,就像剛做過甚麼激烈的運動訓練一樣,再加上側腹部疼痛難耐。旁邊始終是鐵絲網牆,讓我走投無路,情況不利到了極點。當然敵人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才選在此處下手的吧。

  「啊!」終於我搖搖晃晃地跌倒在地上。車燈即將追了上來。來不及了——我陷入了絕望。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介入了我和那轎車之間。一瞬之間,我還以為看到了甚麼巨大的野獸。開車的人應該也很驚訝吧,趕緊踩下煞車,將車身打橫,安靜地停在巨獸面前。

  我抬頭看著黑影,我以為的野獸,其實竟是一輛機車。被車追殺的我完全沒有注意到機車的引擎聲。看到機車騎士後,更是令我驚訝。原來是一身黑色機車裝的高原陽子。

  「陽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時車身打橫的汽車突然啟動油門前進。只是這一次不是對著我,而是加速度離去。

  「有沒有受傷?」陽子冷靜的聲音和現在的狀況十分不搭調。我一邊按著側腹一邊站起來,毫不猶豫地跨坐她後面。

  「快追上那車子,拜託。」

  我看見在安全帽下她的一雙大眼睛睜得更大了。我知道她想說些甚麼,但我用更大的聲音怒吼:「追呀,快點!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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