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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噢……你是說體育倉庫嗎?」對於突然轉變話題,我有些困惑。

  「沒錯,裡面是放有欄架、排球等體育用具。事實上裡面還有十幾個紙箱,那是要幹甚麼用的?」

  「紙箱?」反問之後我才想起來,於是點頭說,「那是用來裝垃圾的紙箱啦。因為運動會後總是會產生大量的垃圾,所以從今年起準備了紙箱。」

  「噢,從今年開始的嗎?這件事學生們知道嗎?」

  「嗄?」好奇怪的問題。

  看到我顯得有些遲疑,大穀語氣緩慢地再次提問:「我的意思是說,體育倉庫裡有紙箱,學生們都知道那是要用來當作垃圾箱的嗎?」

  「應該不知道吧。因為如果一開始說學校準備有紙箱,恐怕學生們會肆無忌憚地製造垃圾,但也沒有誇張說要保密。」

  「我懂了。問題是這個……」大穀又拿起了那個紙袋說,「其實是在那些紙箱之一發現的。為甚麼兇手會丟在那裡呢?大概是因為兇手沒有想到紙袋會露出馬腳,只想到儘快能處理掉的場所好丟棄吧,可是各個教室和辦公室都鎖上了,焚化爐又距離太遠。於是就想到這些要當垃圾箱使用的紙箱——應該是這樣吧?這麼一來,有誰會想到這一點呢?」

  「你是說老師囉?」說出這話時,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臉僵硬了,同時手心也開始冒汗。

  「急於判斷是錯誤的作法。我只是認為應該不是學生幹的。」

  我想到的是麻生恭子,恐怕大穀也跟我有志一同。

  我試著回想剛才在辦公室推理的犯案時間。根據我外行的推理,犯案時間是在兩點三十分到五十分之間的二十分鐘。這段時間麻生恭子在做甚麼呢?

  我突然想起她跨越欄架的身影。對了,那是學生和教職員對抗的障礙賽跑。

  「對不起,有沒有昨天的節目表?」

  看著我陷入沉默卻又突然開口要節目表,大穀顯得有些錯愕,但還是從西裝口袋掏出了淡綠色的節目表給我。

  14:45 學生教職員對抗障礙賽跑

  我從節目表抬起頭來,指出這一點給大穀看,然後說:「麻生老師兩點四十五分起參加了這項比賽。也就是說,在那之前的麋鹿賽跑開始之前,她應該是在入場門處集合才對。」

  大穀對於犯案時刻應該也做了相當程度的推理,就算和我的推理有出入,也應該懂得我這句話的意思。

  「你是說麻生老師不是兇手囉?」他很慎重地開口。

  「應該不可能,至少在現階段。」說時,我心中泛起一股深深的不安。

  4

  九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學校簡直就像是發佈戒嚴令一樣的氣氛緊張。平常總是談天說笑的辦公室裡,大家也都像貝殼一樣噤口不言,搞得空氣很悶。這一次連學生們也受到衝擊,每個教室都很安靜,感覺很不是味道。

  只有一個人嘴巴動得比平常勤快,那就是松崎副校長。從一早起他桌上的電話就響個不停,也有媒體的來電,但幾乎都是學生家長打來的。不知道對方都說了些甚麼,總之松崎從頭到尾就是在道歉。

  在這種情形下,根本無法好好上課。老師們幾乎只是時間一到,就到教室一徑地講述課本內容,然後又回到辦公室。

  第四堂課結束後,那些刑警們又來到學校,更加激化了原本肅殺的氣氛。他們很自然地佔據了會客室,要求某人接受訊問。聽到那個名字,松崎他們大為震驚,只有我心知肚明,偷偷看著名字的主人——麻生恭子。因為突然被點名,她的臉色明顯大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像夢遊者一樣跟在松崎後面。她的動作看起來像是不知原因而茫然若失,看在我眼裡卻是難掩倉皇失措。

  其它老師無言地看著她離去後,便開始議論紛紛做出各種揣測,幾乎都是不負責任的中傷,根本不值得一提。只有小田老師的說法讓我放在心上。

  小田來到我身邊,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說:「昨天刑警突然來問我事情。」

  「刑警去找小田老師了嗎?」我很意外地反問。

  他點頭說:「他們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問我昨天運動會參加了學生教職員對抗障礙賽跑,是否跟麻生老師在一起。我說是在一起呀。對方又問在進場門集合時,麻生老師有沒有遲到?我本來想回答沒有注意到那麼小的事情,但仔細一想的確是有那麼一回事。因為她遲遲不肯出現,我還想要調整上場的順序呢。結果她趕上了,也就沒事了……你想這件事會有甚麼關係嗎?」

  他側著頭露出不解的神情,我只是回答一句:「這個嘛……」

  不用說,他的證詞對警方的搜查起了很大的作用。昨天和大谷說話時,我們認為麻生恭子有不在場證明,但卻被這份證詞所推翻。其結果她今天被刑警傳喚了。

  她被叫去約過十分鐘,校長也把我找去。我心情沉重地踏進校長室,果然看見校長鐵青著臉坐在辦公桌前。

  「這是怎麼回事?」他低吼著詢問:「為甚麼麻生老師會被帶走?」

  「她不是被逮捕,只是被叫去訊問。」我回答了,但栗原校長還是難以接受地搖頭說:「我不是在跟你玩文字遊戲。我不是交代松崎跟那個叫大谷的刑警說有事找你就行了嗎?你倒是說說看呀,為甚麼她會被叫去?」

  聽得出栗原校長的語氣是在努力克制著,但從發紅的臉頰和耳朵,可知他的怒氣已達到頂點。在這種狀況下,跟他打馬虎眼是不管用的。於是我下定決心說出一切。從麻生恭子是怎麼樣的女人到那個酒瓶被掉包的事。我當然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栗原校長聽了心情會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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