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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2

  回到公寓是在七點左右。本來運動會結束會去喝酒的,要到十點過後才會回家。這麼早回來,裕美子應該很驚訝吧?而且知道原因後,肯定會有多十倍的驚訝。

  按了門鈴後,我等了一段時間。這種事倒是很少有。我心想可能是不在家,正在掏口袋裡的鑰匙時,聽見了「喀擦」一聲的開鎖聲。

  「你回來了呀,怎麼這麼早?」

  裕美子的臉上有些泛紅。可能是因為光線的關係,但我確實聽見她的喘息聲。

  「嗯,是呀。」

  我不想在玄關就給她刺激。我在電車裡也想過該在哪裡說出今天的事呢?結果沒有想到甚麼好主意,就這樣踏進了屋裡。

  一邊脫去上衣,不經意地看著邊桌上的電話,不禁納悶了一下,聽筒拿了起來,上面蓋的布套也有些淩亂。

  「你在打電話嗎?」我問。

  裕美子一邊將我的上衣收進衣櫥裡,一邊反問:「沒有呀,幹嘛這麼問?」

  一聽到我說聽筒沒掛好,她慌張地過來收拾好後,難得露出不太高興的語氣回答:「是我白天跟媽通電話啦。你怎麼專會注意這種小地方呢?」

  的確我是變得相當敏感,就連一向看得很習慣的室內,也隨時能發現哪裡不太一樣。

  說到敏銳的感覺,我也發現此時裕美子的態度有些心不在焉,但我沒有說出口。

  裕美子立刻開始準備晚餐。因為今天本來有晚宴的,所以她也沒有準備甚麼。餐桌上排列出比平常更簡單的菜色。

  我看著報紙上的文字,思索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今天發生的事,可是不說又不行。

  等裕美子也坐在餐桌,開始盛飯時,我說:「今天有化妝遊行。」

  「你說過了。」她一邊盛味噌湯一邊敷衍我。

  「竹井老師被殺了。」

  「嗄?」裕美子停下了手,睜大眼睛看著我。彷佛一時之間無法理解我在說甚麼。

  「被殺死了!竹井老師被人下毒了。」我極力壓抑住感情說明。

  裕美子忘了眨眼,只是嘴巴不停動著,卻發不出聲音來。

  「竹井老師在化妝遊行時扮演小丑,當時他拿起酒瓶喝了裡面的水……毒藥好像就下在水裡。」

  「誰會做那種事……」好不容易裕美子發出聲音問。我搖搖頭說:「不知道。警方認為和殺死村橋老師的應該是同一個兇手……」

  「好可怕,會不會還有下一個目標呢?」裕美子眉頭緊蹙,露出不安的表情。我說出了讓她更害怕的事實。

  「下一個就是我。」

  這句話讓她的表情僵住了。隔著味噌湯和白飯冒出的熱氣,我們彼此看著對方好一陣子,終於她才擔心地開口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用力吸了一口氣後說:「本來小丑應該由我扮演的。兇手算計的是我的生命,所以應該還會找機會對我下手吧。」

  「我不相信……」裕美子的聲音哽住了。

  「是真的。小丑的角色交換,只有我和竹井老師知道。當然兇手也……」

  我們又陷入沉默中,她看著半空中良久,才用有些充血的眼睛看著我問:「你有甚麼線索嗎?」

  「沒有,所以才覺得莫名其妙。」

  「有沒有怨恨你的學生……」

  「我和學生之間應該不至於到怨恨的關係吧。」

  腦海中浮現出高原陽子的臉。大谷刑警對於這次的事件,應該也會對她進行特別慎重的調查,或者已經調查過她的不在場證明了。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甚麼怎麼辦?」

  「要不要向學校請假?」

  「不,目前我還沒有遞假單,我只是決定盡可能不要一個人行動。」

  「是嗎……」

  我還以為裕美子會更慌張,她卻顯得相對平靜。然而彷佛陷入沉思一樣盯著自己的手掌,視線卻像是看著遠方。

  九月二十三日,星期一,秋分。不只是國定假日,平常不用去學校的日子,我習慣窩在床上到十點左右,然後悠閒地起床、用早餐;但今天我七點半就起床了。

  因為昨晚擔心會睡不著,所以喝了不少的兌水的威士忌,結果反而讓神經亢奮,只記得不斷在床上翻來覆去,到了半夜兩、三點神志才有些模糊,但是天一亮眼睛卻又睜開了。

  這種情況下,心情當然很糟。在洗臉台前梳洗時,也覺得自己臉上毫無生氣。

  「今天真早呀。」原本睡在旁邊的裕美子,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穿好衣服站在那裡。

  她的臉上也露出疲倦的樣子,有幾絲頭髮沒有束在後面,更顯得神情憔悴。

  我走到門口拿報紙,然後坐在客廳閱讀社會新聞。看到了「小丑被毒殺?」的標題,篇幅倒是比我想的小很多。

  內容只是傳達了我們昨天回答的證詞,並沒有提到真正該扮演小丑的人是我,因為這一點是必須絕對對媒體保密的內容。

  吃著麵包和咖啡、沒甚麼對話的無趣早餐時,電話鈴聲響了。裕美子立刻起身,可是在接起電話前,我看見她瞄了一下時鐘。

  她很客氣地說了兩、三句話後,捂著聽筒輕聲說:「副校長打來的。」

  松崎的聲音跟昨天一樣沒有精神,空洞的言語問候我的狀況後,他說明了來電之意。

  「是這樣子的,家長會的本間先生來電。」

  「噢……」

  那是擔任家長會委員的一位家長。這種時候,本間先生有甚麼事嗎?

  「他說昨天在運動會的時候看到了那個酒瓶。」

  「他看到……甚麼樣的酒瓶呢?」

  「本間先生不敢說得很武斷,只是他擔心會不會就是兇手事先準備好下毒的那個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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