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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2

  北條雅美解開密室之謎的那天放學後,我沒有出席社團練習,決定直接回家。因為現在消息已經傳得滿天飛,說不定社團的學生們正等著問我詳情。我覺得很煩,更何況從今天起為了籌備運動會,練習時間也提前結束了。

  在前往S車站的路上,我發現回家的學生不是很多。果然是因為運動會在即,學生們都留在學校練習或是製作道具吧。

  到達S車站後,一如往常正準備出示月票穿越剪票口時,隨意看了一下賣票處,不禁嚇了一跳,因為我居然看到大穀的身影。大穀一邊看著價目表,一邊站在自動售票機前排隊。

  我等他買好票穿過剪票口後才出聲打招呼。

  「嗨!」他一邊舉起手回應一邊走過來。

  「剛才麻煩你了,要回家嗎?」

  「是呀,今天有點……刑警先生一直在學校待到現在嗎?」

  「嗯,因為還要調查一些事情,不過也沒甚麼大不了的就是了。」

  大穀的語氣雖然不是很沉重,但是少了一向的辛辣味。或許是因為視為第一嫌犯的高原陽子不在場證明確立,他覺得白忙一場吧。

  大穀和我走向同一個月臺。問過之後,才知道我們有一小段是同路。

  「不過我今天真的是被打敗了,沒想到居然讓學生來幫我解謎。」他慢慢走在月臺上時說,還故意抓一下頭。我乾脆直接挑明早已看穿他的假戲,問說:「刑警先生,你是甚麼時候就已經發現那個陷阱的呢?」

  他大概也聽懂了,黝黑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卻也不再說些甚麼。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在月臺最旁邊的長椅上。

  終於,大穀開口說:「以前不是有拿照片給老師看嗎?就是掉落在更衣室旁的小鐵圈。最近我們才發現那是幹甚麼用的。」

  「啊……」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

  「那是幹甚麼用的?」我開口問。

  大穀笑得很詭異,表情有點假。

  「不是有句俗話說燈塔照遠不照近嗎?其實解開謎底的是追查備份鑰匙的辦案人員。剛買來的鎖頭,自然包裝袋裡會附有鑰匙吧。有些廠牌的鎖頭,鑰匙上面會附加小型的鑰匙圈,起初我們以為沒有關係。直到看見包裝袋上強調『附鑰匙圈』時,才想到原來如此。」

  「你是說那個鐵圈嗎?」

  大穀點點頭。

  「問題是那個鎖頭。我們仔細調查後發現,原來跟更衣室所用的是同一種類型。於是我們猜測,應該是某人準備了相同的鎖頭,但為甚麼呢……很自然就有人想到可能是為了掉包用的。只要換上跟原來一模一樣的鎖頭,接下來就能讓兇手隨心所欲了。可是兇手是如何掉包的呢?推理到了這裡便進行不下去。就差這臨門一腳,卻也讓我們頭痛很久。好不容易才想到如果只是更換鎖頭,那兇手有甚麼樣的機會呢?」

  「也就是……堀老師利用更衣室的時候囉?」

  「沒錯。當然那要看堀老師如何處理打開的鎖頭而定,這項推理很有可能也會失敗。但我和北條同學一樣,都很有自信。」

  「都是神來之筆吧。」我說。

  大穀苦笑說:「沒有那麼神啦,我們也是想破了頭呀。而且我們手邊還有很多信息。」

  「信息?」

  他點點頭。

  「比方說女更衣室的一部份置物櫃是濕的,還有鎖頭的鑒識報告。原則上我們也以專業手法調查過那間更衣室。就算無法憑藉那些資料找出解開密室之謎的線索,至少也能推翻許多錯誤的推理。從各種角度限定兇手的行動與犯案狀況,自然能掌握一定程度的輪廓。」

  這麼說來,當我詢問有沒有可能從外面將棍子卡在門內時,大穀當場就能反駁。我還記得當時還很讚歎他不愧是當刑警的。聽我說出這件事,大穀滿不在乎地表示:「噢,那個呀。關於頂門棍,我們一開始就先進行調查了。此外對於各種密室陷阱的可能性,搜查總部也提出相當多的看法。」

  「甚麼,還有很多其它方法嗎?」

  我還以為自己想破了頭,結果只想出其中的一種呀。

  「其中不乏異想天開的想法,有的也頗具說服力。首先是自殺說。也就是村橋老師自己把自己鎖在密室裡服毒自殺。也有人換個角度,認為他並不是自殺,而是喝下了不知道有毒的果汁。」

  這個我也想過。只是想不透的是村橋老師何必將更衣室的門頂住,躲在裡面喝果汁呢?

  「沒錯,許多人都假設頂門棍是村橋老師自己架上去的,但理由何在卻是個大問號。有人說是兇手逼的……似乎也不太合理。」

  大穀說完後,月臺上廣播電車即將到站。我們先暫停聊天,起身等待電車滑進月臺。走進車廂,剛好看見兩個相連的空位。

  坐下後,我看了一下周遭才壓低聲音問:「你們還想到其它甚麼陷阱呢?」

  「當然就是備份鑰匙。另外還有機械式的手法,也就是從外面將棍子卡在門內的方法。一如你之前說的,從門縫拉線的做法,也有人提到可否透過通風孔犯案。問題是那種長度的木棍,不論是透過哪種方法都無法遠距離操作。」

  上次大穀已經解釋過,要將超過必要長度的木棍卡在門後需要非常大的力氣。

  「整個篩檢下來,最後只剩下利用某種方法從女更衣室的入口進去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你知道要歸納成一個結論,中間要經過許多的迂回曲折。但是……」大穀說到這裡,猶豫地停了下來。這不太像是他的沉默方式。通常他總是停下來等待我的反應。

  「但是想到甚麼呢?」我開口問。

  大穀瞬間露出困惑的神情,立刻又恢復正常回答說:「北條雅美發現了密室之謎,這個事實本身比較令我擔心。如果說她只是剛好解開謎底也就算了……」

  我瞭解大穀想說些甚麼。言下之意,他對北條雅美起了疑心。說得也是,有時為了混淆警方的辦案方向,真凶很可能故意親自出面說明陷阱。這個男人不愧是個刑警,我又讚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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