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分身 | 上頁 下頁
六三


  離開高城家前往地下鐵車站的路上,下條小姐說:「等一下一到家就趕快整理行李去羽田機場吧,兩個候補機位應該排得到。」

  「高城晶子小姐去北海道是不是和小林雙葉小姐有關?」

  「我覺得應該有,不然也太巧了。」

  「嗯,何況我父親又來找過晶子小姐。」

  看來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有甚麼計劃正暗中進行著。

  我們搭上地下鐵並肩坐在車廂內,對面座位一名上班族男子似乎累壞了正在打瞌睡,汗水在短袖襯衫的腋下部位染出宛如地圖的圖案。仔細想想,我見到大部份的東京人都是神色疲憊,或許這是一個讓人無法好好休息的城市吧。我想起當初我說想讀東京的大學的時候,父親強烈反對而說出的那些藉口,他反對我上東京應該是不想讓我見到高城晶子,畢竟她是出版社的社長,隨時可能在電視上露臉,如果她人在東京說不定會看到她。

  「亨丁頓氏舞蹈症呀……」身旁的下條小姐喃喃地說:「終於揭開一點謎底了。」

  「我從來不知道有這種遺傳病。」

  「我也是第一次聽到生活周遭有人得了這個病。」

  「我真的是高城夫妻當年前往北海道的時候所生下來的嗎?」

  「能確定的是,他們的北海道之行與你的出生有密切的關係。」

  「但是他們到底做了甚麼?」

  「不知道,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調查的。」

  我們在澀穀站搭上回程電車,下條小姐說她想順道去一趟學校,因為接下來有好一段時間沒辦法出現在研究室,她想先和研究室的人說一聲。

  「鞠子你先回去準備行李吧。」

  「不用了,反正也沒多少行李。」於是我和下條小姐一起在大學附近車站下了車。

  我們沿著走慣的路線走到帝都大學,穿過正門橫越寬廣的校園。這是我第幾次來到這兒了?次數應該不多,但我卻有種相當熟悉的感覺。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馬上出來。」下條小姐獨自走進那棟四層樓的白色建築物,我第一次來到帝都大學的時候她也叫我在這裡等她,那不過是三星期前,感覺卻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

  或許我以後再也不會來這裡了吧,如果我回北海道得到某個答案,應該就沒必要再來了。

  我忽然想和梅津教授打聲招呼,畢竟他是少數幾個知道父親過去的人,當初若不是承蒙他願意抽空見我一面,後來也不會查出這麼多事。

  雖然暑假期間教授不一定會待在休息室,我還是走進了眼前的白色建築物。我記得他休息室的位置。

  我放輕腳步走在木頭走廊上,憑著記憶順利找到了第十研究室的教授休息室,我正要敲門,裡頭傳來說話聲。

  「我認為不應該錯過這個機會。」

  是下條小姐的聲音,語氣聽起來頗焦急。我的手離開了門邊。

  「不過是臉長得像而已吧……」這是梅津教授的聲音。

  「豈止是像,她們根本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相差三十歲,長相卻一模一樣。」

  我心頭一凜,下條小姐和教授好像正在討論我的事。

  「我怎麼想都不大可能,當年久能老師對那個實驗的確相當執著,但我不相信他真的放手做了。」

  「除此之外還能怎麼解釋她和小林雙葉、高城晶子這三個人的外貌完全相同?」

  「我剛剛也說過,外貌像不像是個人主觀的看法。」

  「每個人看見她們都很吃驚,老師您當初看到小林雙葉照片的時候不也非常訝異嗎?」

  「那張照片的確是很像啦……」教授含糊地說。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在爭執甚麼?

  「她們三人的關係一旦被傳開,肯定會引起社會騷動,到時候我們就沒機會接近她們了。我認為我們應該趁現在逼近核心,把研究內容與實驗細節好好調查一番,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弄到實驗數據呢。」

  「你要那種東西做甚麼?」

  「當然是送交學校當智慧財產。」

  「那種東西哪是甚麼財產。」

  「為甚麼不是?那可是前所未聞的成功實驗紀錄,未來恐怕也不會有人研究成功,只要取得這些紀錄,我們在發生學及遺傳學上肯定會有重大突破。」

  「我不這麼認為。要是真如你所說那是一次成功的實驗,北斗醫科大學應該早交出成果了,但他們現在連白老鼠的細胞核移植都遇上了瓶頸。」

  「我覺得久能老師的去世應該是最大的敗因,失去了關鍵決策者,使得他們空有寶物卻不知如何運用。」

  「那不是甚麼寶物。」梅津教授黯然地說道:「那是沒被回收的毒瓦斯兵器。」

  「就算是毒瓦斯好了,那麼更應該被回收不是嗎?」

  「回收的工作不必由你動手吧。」

  「為甚麼不能由我來做?現在最有可能辦到的就是我。」

  「總之我不贊成。那個研究是危險思想的產物,和那種研究扯上關係對你的將來沒有好處。」

  「事到如今我怎能收手?氏家鞠子這個實驗結果正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眼前啊。」

  我是實驗結果?

  「就說這一點還無法斷定不是嗎?你還是趁現在收手吧。」

  「這是千真萬確的,至少我有十足的把握,」下條小姐拉高了嗓音,「她正是不折不扣的複製人。」

  就在這一瞬間,我聽不見任何聲音,彷佛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失去了意識,或許是身體為了不讓我聽見接下來的對話而自動執行的自我防衛本能。

  回過神時,我發現自己蹲在地上,手扶著門,我的聽覺恢復了,但研究室裡不再有人說話,只聽見逐漸走近門邊的腳步聲。我剛剛可能不小心弄出聲響了。

  我急著站起來想逃離現場,雙腳卻不聽使喚,我踉踉蹌蹌走沒幾步便聽見身後傳來開門聲。我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頭,下條小姐在門旁望著我,梅津教授在她身後。

  「你都聽見了?」下條小姐臉色蒼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