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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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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也沒想到會贏嘛,可是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怎能輕易棄權。求求你,一次就好!如果真像你所說我們沒有成為職業樂團的實力,頭一周的節目裡就會被刷下來了。」 「想也知道會被刷下來。」媽媽的態度冷淡得幾乎不像個母親,「何必特地在全日本人面前丟臉?」 「不過是上個電視,為甚麼不行?」我拉高了音量。一瞬間媽媽閉上了雙眼,再度張開凝視著我。 「你從小到大,我自認沒限制過你甚麼,往後絕大部份的事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你帶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回家說想和他結婚,只要你喜歡,我都不會阻止。就唯獨這麼一件小事,為甚麼你不能答應我?何況我也不是強人所難,只是希望你能夠過普通人的生活而已。玩搖滾樂不是壞事,但只能當興趣,媽媽不希望你在外面抛頭露面。」 「難道我在外面抛頭露面會發生甚麼不好的事?」我半開玩笑地問。 「如果我說正是這樣,你願意打消念頭嗎?」媽媽放下筷子了,臉上不見絲毫說笑的意思。 「你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叫我怎麼打消念頭?」 「你非打消念頭不可。」媽媽說著站起身,丟下一句「我吃飽了」便走進隔壁房間,之後不管我再費多少唇舌,她都像座石雕般不為所動。 *** 實際演唱時間大約三分鐘,演唱前後還有一些和主持人事先套好的對話,由於排演時已練習過很多次,正式上場幾乎不須思考就回答了。不論是說話或唱歌,直到最後我都沒搞清楚到底是哪一台攝影機在拍,不過之後也沒人出面糾正我們,所以應該是表現得不錯吧。 評審結果出爐,我們本周過關了,於是團員們按照導播的指示高舉雙手歡呼,我一邊偷瞄屏幕,看見了自己的臉部特寫,現在只能祈禱媽媽沒看到這個節目了。她今晚是夜班,但不代表我能高枕無憂,醫院護理站裡應該也有電視機,護士搞不好晚上也會看歌唱節目。 節目結束後,我們和導播稍微討論了下次拍攝的細節才離開攝影棚,走出電視臺的時候已經深夜一點了,我們坐上寬太的廂型車離去。 「太好了。」車子開了好一陣子,寬太率先開口,大夥似乎這時才終於感受到過關的真實感與喜悅。 「雖然我原本就知道會過關,還是挺開心的。」副駕駛座的友廣一副自信滿滿的語氣,接著轉頭看著我說:「不過,這都是雙葉的功勞。」 「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大家的功勞,大家今天的表現都很棒。」 「的確,今晚沒甚麼明顯失誤。」阿豐一臉滿足,「不過說真的,我們這種程度的演奏沒甚麼大不了,多虧雙葉今晚的歌聲特別宏亮,評審們也大力稱讚呢。」 「都是雙葉的功勞、都是雙葉的功勞。」開車的寬太也透過後照鏡望著我說道。 「謝謝。」我微微笑了笑,深深靠進椅背。 直到三天前我才下定決心上電視。與其說下定決心,不如說是局勢已騎虎難下。樂團其它成員不知道我和媽媽有過約定,他們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既然要玩樂團就以走上職業之路為目標,而事實上我也的確想走職業之路,我不想放棄眼前的大好機會。 但決定上電視之後,我依然開朗不起來,媽媽嚴厲的眼神不斷浮現腦海,她為甚麼那麼討厭我在眾人面前露臉呢? 其實這不是第一次因為上電視的事和媽媽發生爭執,國三的時候,我曾經想和班上同學組隊參加電視機智問答節目,那時候媽媽也強烈反對,她的理由是做這種事會影響我準備升學考,我說我很想得到節目的參加獎——一台迷你CD音響,隔天媽媽便帶我到秋葉原買了一台CD立體組合音響,她覺得這樣我就會閉嘴了。的確我沒再吵著上節目,但取而代之的是滿肚子疑惑。比起上節目,CD音響應該更容易影響念書吧。 如果我在外抛頭露面,就會帶來不好的後果。這邏輯聽起來很荒謬,但媽媽嚴肅的表情讓我懷疑這不只是單純的玩笑。對這個謎團的難以釋懷以及背叛媽媽的罪惡感,害我今天一整天都很憂鬱,為了一掃心中陰霾,我在臺上特別使勁扯開喉嚨唱歌,沒想到反而因此過了關,真是諷刺。 寬太送我到石神井公園旁的我家公寓前,其它團員也住在同一條鐵路沿在線,我們幾個都是高中時代的同學。 高二時,友廣邀我加入樂團,第一次練習之後我便明白這就是我要的,我覺得自己終於找到長年追求的東西。我原本參加的是排球社,但總覺得少了點甚麼,而那個欠缺的要素我在這裡找到了。 「小林雙葉一加入,我們的樂團就完美無缺了。」那天練習完,友廣在咖啡店裡對著團員正式宣佈。 我們確定身邊沒有學校輔導員之後,舉起啤酒乾杯慶祝。 就這樣,我離開排球社一頭栽進樂團的練習,而媽媽也對我開出前述那些條件,我曾經把這件事告訴那幾個男生,但他們似乎並不特別在意。 「不准走上職業之路?哈哈哈,不愧是雙葉的老媽,格局就是不一樣。」友廣這麼一說,阿豐及寬太也笑了出來。 的確,對那時的我們而言,職業之路根本是夢想,我們的預設目標只是想在文化祭之類的活動上出出鋒頭罷了。但進了大學之後,樂團活動愈來愈像回事,大家漸漸開始聊到一些更具體的目標,例如將來希望靠這行吃飯或是想開演唱會等等。 所以我們有了這次的挑戰。 友廣他們想必早忘了我和媽媽之間的約定,就算記得,一定也不覺得是多嚴重的事。這不怪他們,因為我原本也是這麼想。 如果我宣佈退出樂團,不知道那幾個男生會有甚麼反應?雖然是個有趣的實驗,但我實在沒勇氣說出口。 我和媽媽住在一棟兩層樓公寓的二〇一號室,步行到車站大約十分鐘,家裡沒甚麼貴重家當,平日也沒訪客,所以兩房一廳的空間已經很夠了,站在朝南的陽臺上看得見翠綠的石神井公園,住起來還蠻舒適的。 一開門,媽媽的深褐色皮鞋擺在門口,我不禁心頭一凜。她之前說今天是夜班,應該明天早上才會回家。 我躡手躡腳走過媽媽的房門前,到廚房喝了一杯水,再回來輕輕拉開她房間的紙拉門。床已經鋪上了,媽媽面朝裡面側睡,嚴肅的肩膀露出棉被外,似乎訴說著對我的怒氣。 我心想既然睡了就別吵醒她,小心翼翼正想拉上紙拉門,拉了五公分,媽媽突然說了聲:「你回來了。」 我像觸電似地全身一震,「嚇我一跳,你還沒睡?今天不是夜班嗎?」 「我換班了。」 「喔……」 我很想知道她是不是看了那個節目,但不知從何問起,就在我默默望著媽媽背影時,她開口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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