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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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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呀。」友廣似乎察覺我的焦慮,「緊張也沒用,就保持平常心上場吧。」 我不禁輕笑出聲,緊張到雙唇僵硬的他實在不適合說這樣的臺詞,不過攸關男生的面子,所以我乖乖地回道:「說的也是。」 「哪有辦法說平常心就平常心啊!」毫不掩飾緊張的阿豐說:「啊啊,我有預感我會出錯……」 「喂,爭氣點。」寬太的聲音很細,和他的體型完全不搭,「只要你吉他引導得好,我就算稍微出錯也不會太明顯。」 「呿,別賴著我啦,去賴雙葉才對。」 「沒錯。」友廣聽到阿豐的話,也看著我說:「外行人根本聽不出演奏的好壞,所以正式上場的成功與否全看雙葉的表現了。」 「你們甚麼意思嘛?這種節骨眼還給我壓力。」我不禁跺腳。 「沒事啦,總之放輕鬆吧,放輕鬆。」友廣拿起腳本當扇子對著我猛搧,他們也知道要是主唱壓力太大就糟了。 「今天只要正常表現就能過關對吧?」寬太的口吻像是和自己確認。 「導播是這麼說的啊。」阿豐答道:「他說最近大概不會有甚麼令人驚豔的樂團出場,不過他也說不能掉以輕心,我們要是表現太爛還是會被刷掉的。」 「畢竟是現場轉播啊。」 「出錯又不能重來呀。」 寬太與阿豐同時歎了口氣,這時身材矮小、滿臉青春痘的助理導播走了進來。 「各位準備上場了喲。」 雖然他的語氣輕鬆且毫無威嚴,聽到這句話的我們卻頓時全身僵硬。 「該來的終於來了。」寬太第一個站起身。 「我又想上廁所了。」阿豐苦著一張臉說道。 「結束後再去上啦,反正一定一滴也尿不出來。唉,真拿你們這些傢伙沒轍。」友廣邊說邊拚命舔著嘴唇。 我也站了起來,反正到這地步已經逃不了了,我現在該做的事就是把這三個傻小子趕上場去,然後扯開嗓門好好地唱,盡全力讓我們樂團過關。 走出休息室,我做了個深呼吸走在長廊上,前方三人走路的模樣彷佛沒上油的金屬人偶,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好生羡慕他們要面對的只是上電視前的緊張心情,哪像我,滿腦子都在擔心今天登臺的後果。 *** 「當然不准,你在說甚麼傻話。」媽媽說。 不出我所料。我早知道她會反對,所以一點也不意外,只是仍免不了沮喪。 場景回到當初我告訴她我可能會上電視的時候。 我們母女和平常一樣面對面圍著小餐桌吃晚餐,那天輪到我做菜,我故意煮了烤茄子、蛤蜊湯等等媽媽愛吃的菜。 「怎麼了?一定有鬼,你在打甚麼主意?」媽媽一看桌上的菜式便察覺了,我嘴上回答「沒有啊」,但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於是我看准媽媽心情最好的時刻說出了要上電視的事。 媽媽的表情一下子由聖母變成惡鬼,然後說出了上述那句話。 「為甚麼不行?」我用力將筷子擱到桌上。 「不行就是不行。」媽媽的表情又從惡鬼變成了冰冷的撲克臉,只見她默默地將我做的烤茄子塞進嘴裡。 「這不公平,至少要告訴我理由吧?」 媽媽放下筷子,將眼前的料理推到一旁,手肘撐在桌上,臉湊近我說道:「雙葉。」 「幹嘛。」我不禁微微向後一縮。 「你高中剛開始玩樂團的時候媽媽和你說甚麼來著?」 「必須兼顧學業和家事……」 「還有呢?」 「不能隨便和樂團的男生交往……」 「我記得還有一點吧?」媽媽瞪著我。 我歎了一口氣說:「不能把樂團當職業,也不能上電視。」 「沒錯,你都記得嘛,看來不需要我解釋理由了。」 「等一下。」媽媽正想將盤子拉回面前,我出聲了,「我記得我們的約定,但現在狀況和那時候又不一樣,如果高中生隨便組個樂團便誇口說要朝職業之路邁進而荒廢課業,我也覺得不妥,但我現在是大學生了,二十歲了,我有能力自己下判斷,也很清楚自己有沒有實力把樂團當職業。」 「喔?」媽媽打量著我,「就憑你的歌聲能把樂團當職業?」 「我有自信辦得到。」 「哈,真會說大話,小心哪天被環保署開罰說你製造噪音。」 「哼,你又沒聽過。」 「不用聽也知道,你可是我女兒。」 「你不是常說我和你一點也不像嗎?」 「是啊,可惜你父親也是個大音癡。啊啊,可憐的雙葉小妹妹,無法掙脫遺傳的束縛。」媽媽拿起生菜色拉裡的芹菜咬得喀喀作響,吃光之後狠狠瞪著我說:「總之不行就是不行。」 「媽媽,求求你嘛。」我使出哀兵戰術,「讓我去這次就好,我們可是好不容易通過預賽才能上那個節目呢。」 「那個甚麼鬼預賽,我也不記得我答應讓你參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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