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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因為那些影像是你自己做的,不是嗎?你自己演出又自己攝影——所謂的自導自演。會看到不想再看也是理所當然的,對吧?

  沒錯,我說那卷帶子是偽造的,那裡面拍攝的內容全是假的。

  嗯,我正要用這張照片證明給你看。話說回來,要證明這件事也沒多大的困難。對於這張照片,我想說的只有一點。這個畫面並非如角落日期所示是七年前拍的。

  就讓我來向你說明為何我那麼肯定好了,這其實非常簡單。畫面中是日高家的庭院,庭院裡種植了一些花木,當然這張照片裡沒出現甚麼特別的植物,日高家自豪的櫻花不在裡面,草皮也都枯萎了。一看就知道是冬天的景觀,不過,是哪個冬天的就難以判定了。再加上是在半夜拍,一片昏暗下,連細部都很難看得清楚。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你才會以為這卷帶子可以騙過我們吧?

  不過,野野口先生,你犯了個很大的錯誤喔。

  我不是在嚇唬你,你真的出錯了。

  讓我告訴你吧!問題出在影子。你看,櫻花樹的影子不是落在草皮上嗎?這就是致命的失誤。

  嗯,我知道你想說甚麼。就算這七年間樹有長大好了,但因為光線的影響,也不能單以影子的長短來分辨是現在的樹還是以前的樹,這樣說確實沒錯。

  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問題出在櫻花樹的影子只有一道。

  看來你還是不懂,就讓我揭曉謎底吧。如果,這個畫面真的是七年前拍的,那麼樹影應該有兩道才對。你知道為甚麼嗎?很簡單。是的,七年前日高家的庭院裡共種了兩株八重櫻,成雙並立著。

  你有話要說嗎?

  那卷帶子八成是最近才拍的吧?你自己去拍的。

  問題是你有沒有機會去拍帶子。關於這一點,我已經跟日高理惠確認過了。

  她回答,應該沒有那麼困難。她說,如果是去年年底,那時日高還是單身,偶爾會和出版社的人出去喝酒,只要挑那個時候下手,就可以慢條斯理地好好拍了。

  不過,這也得要有日高家的鑰匙才行。因為要拍攝從庭院潛入日高工作室的畫面,必須先把工作室的窗戶打開。

  根據理惠小姐的說法,要克服這一點應該也不是問題。怎麼說呢?日高出去喝酒的時候,不會把鑰匙帶在身上,他總是把它藏在玄關的傘架下面。自從在外面連丟了兩次鑰匙後,他好像就一直這麼做。如果你知道這回事的話,就不用操心門窗的問題了。你應該知道吧?理惠是這麼證實的。

  不過呢,野野口先生,我會發現錄像帶是偽造的,不是因為八重櫻的影子的關係。事實上,正好相反。我是肯定帶子是假的之後,才一再地回放畫面,與少數的日高家舊時庭院照片做比對,進而發現了這個矛盾。那麼,我為何會肯定帶子是假的呢?那是因為我對其他證物起了疑心。

  所謂的其它證物指的是甚麼?野野口先生,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吧。沒錯,就是那大量的原稿,我所發現的那些堆積如山的稿件,而我一直相信它們與殺害日高的動機有關。

  因為此次事件,我將你逮捕,在讀過你的自白書之後,我還是有很多地方搞不清楚。當然,這一個個疑問都可以解釋得通,不過,解釋得通跟百分之百信服是兩碼子事。野野口先生,在你的自白書裡,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因為這種怪怪的感覺,讓我怎樣都無法接受你所告白的內容是真實的。

  然後,有一次,我忽然發現一個大線索。案發之後,我曾和你見過無數次面,可是我怎麼就沒有注意過它?真是不可思議。就在這麼近的距離裡,有一個這麼明顯的提示。

  野野口先生,請你把右手伸出來。

  怎麼了?我要的是右手。如果不行的話,光右手的中指也可以。

  那中指上的繭是握筆而產生吧?真的好大呢。

  這不是很奇怪嗎?我記得你一向都用打字機的。寫作的時候也是,聽說你教書的時候,所有的講義也全用打字機處理。既然這樣,你怎麼會磨出這麼大的一個繭呢?

  是嗎?這不是寫字弄出的繭?那這是甚麼?不知道?你不記得了嗎?可是我怎麼看都像是握筆的繭呢。你想不出來這個東西是怎麼弄出來的嗎?

  就算如此也沒有關係。重點是,在我的眼裡它就是握筆的繭,於是我開始想,慣用打字機的你怎麼會有這樣的繭?有甚麼東西需要你大量、親手動筆書寫的嗎?

  於是我想到那些寫在舊筆記本及稿紙上的作品。我興起了某種假設,讓我的背脊一陣發涼。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整件事將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是的,我的推斷如下:那一大堆作品不是從前寫的,而是你臨時加工趕出來的。

  我會突然發冷也不是毫無道理的,對吧?如果真是這樣,日高從那些作品竊取創意的說法也是騙人的。

  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分辨真偽嗎?經過多方調查,終於讓我找到決定性的證據。

  野野口先生,您認識辻村平吉這個人嗎?不認識嗎?這樣啊,果然……

  根據你的自白書,你和日高邦彥小的時候經常去看鄰居的煙火師傅工作,並以此段記憶為基礎寫下了《圓火》這本小說,然後日高以你的《圓火》為草稿,進而發表了《死火》。

  辻村平吉這個人,就是當時那位煙火師傅喲。

  嗯,這個我知道,記不記得名字不是問題。恐怕我這樣問日高邦彥,他也會說他忘了吧?

  不過呢,辻村先生倒還記得這事。他記住的不是名字,而是長相。他還記得從前那個常來玩的孩子的臉。辻村先生說了,常來玩的孩子只有一個。

  是,是的,他還活著。雖然已經九十高齡,必須依靠輪椅行動,不過腦筋還十分清楚。我讓他看了你們國中的紀念冊,他一眼就指出當時來玩的孩子是誰。

  他指的是日高邦彥。

  至於你,他說完全不認識呢。

  ***

  有了辻村先生的證詞,我就確信,日高剽竊你的小說根本是無稽之談。那些寫在舊大學筆記及稿紙上的作品,只不過是你從他的書裡抄來的。

  如此一來,你被日高以殺人未遂罪名威脅的事又該怎麼說呢?

  知道了吧?這樣推到最後,自然會懷疑到那卷帶子。能夠確實證明你曾經殺人未遂的,只有那卷錄像帶。當時你犯案所拿的刀子,根本不能證明甚麼,因為上面只有你的指紋而已。

  而就像我剛剛說明的,我因此發現帶子是偽造的。反過來說,這代表著我現今所提的假設都是正確的。也就是說,根本沒有殺人未遂案件,所以日高也不可能威脅你,恐怕連作品抄襲的事都是虛構的。

  那麼,你自己承認的,殺人未遂的起因是由於你和日高初美的關係,這又做何解釋?你所說的外遇真的存在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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