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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怎麼了?」

  看到我一臉疑惑,瘦皮猴隨即不安地想問個究竟。他那懼怕的眼神,讓我開始猶豫該不該問他兩個小孩的事。

  「不,沒甚麼。您的小朋友好可愛喔。」

  我隨口說了句客套話後將樣書遞給他,接著便離開現場。然而,我心中的困惑卻一直無法散去。

  當天,我造訪了宮岸玲子生產的醫院。我本以為她是為了甚麼理由才隱瞞自己生了雙胞胎的事實,但醫生才聽到我說出「宮岸玲子」這四個字立刻板起臉來。

  「有甚麼問題嗎?」

  你那像要找人吵架的態度就是個大問題吧?我想。總之,我先挑了「宮岸老師產後的身體狀況如何」等無關緊要的問題,但那名醫生不知究竟哪裡不高興,態度不只越來越強硬,最後還對我說:「你是來找碴的嗎?」

  他生了氣,害得我落荒而逃,但也肯定這家醫院一定有甚麼秘密。

  我問遍了醫院附近的住戶,終於得到了一條很有意思的情報。熟知那家醫院的居民——尤其是中年婦女們,個個都不約而同告訴我:

  「那兒的醫生都是蒙古大夫。」

  人們很容易被該醫院既現代又宏偉的外觀給欺騙,其實那裡已經醫死好幾個人了;不只如此,每個人都認為那些受害者在其它醫院絕對可以治得好。

  我有股不祥的預感。

  但是,我不認為宮岸女士身上發生過甚麼事,畢竟她工作時那麼有活力。何況「醫生的醫術不好」和「有兩個小孩」實在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暫時放棄追查的念頭。

  讓我想要重新展開調查的契機,是起因於某則經濟報紙上的報導。看到它之後,我心中懸著的那顆大石倏地落下,眼前浮現一個可能性十足的假設。

  我跟朋友借了支手機,前往宮岸家。今天我沒有按門鈴,而是直接繞到房子後面。

  從圍牆外挺直背脊一看,宮岸女士依舊如常坐在房間裡。確認完畢後,我用手機撥了通電話到宮岸家。應聲的人是宮岸玲子的丈夫。

  「我是四葉社的川島,請問宮岸老師在嗎?」

  「啊,她在她在,請您稍等一下。」

  我從窗外邊看著她邊等待,但瘦皮猴既沒有過去叫她,她的房間電話也沒有響起鈴聲;而等著等著。

  「啊,抱歉讓你久等了。」

  宮岸女士的聲音居然從聽筒中傳了出來。

  「我是川島,老師您現在的工作狀況如何?」

  「嗯——還是一樣忙不過來,恐怕沒辦法接你們公司的工作喔。」

  「那真是太可惜了。」

  窗裡的宮岸女士依然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工作著;如果她是宮岸女士,那麼現在是誰在和我通電話?

  隨便找個理由結束通話後,我離開宮岸家。在回程的電車中,我取出那則讓我在意的報導。

  報導中寫的是:宮岸玲子丈夫待的上一家公司,成功的開發了家庭用高分辨率巨大屏幕。

  坦白說,我對自己身為編輯的能力已經失去信心。小說中途換人接手,我居然渾然不覺。不過其它編輯也差不多!還有那個寫出「女性化的纖細筆觸」這種屁話的書評家,他和我們也是同類。

  話說回來,那個瘦皮猴還真大膽。

  宮岸女士八成是被那個蒙古大夫給醫死的。我曾經聽說最近已經沒有人會死於生產了,但我看也不全然如此。

  不過,瘦皮猴卻跟醫院串通,想要製造出宮岸女士沒死的假像。院方當然不想讓自己的評價更加惡化,於是便一口答應他的提案。

  為甚麼瘦皮猴要這麼做?這是因為他想守住現在的生活。只要宮岸女士死了,家中收入便不保;所以他就代替太太寫小說,以宮岸玲子的名義發表文章。

  問題就在於他該如何營造出宮岸女士還活著的假像。首先是電話,他大概是用機器變換了自己的聲音周波數,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跟宮岸女士如出一轍吧?這麼一說,我才想起,當我說完話後,她總是等了一會兒才開口。

  而我從窗外看到的景象,肯定是報導上的巨大屏幕製造出來的效果。那八成是他向上一家公司的同事借來的樣品之類的玩意兒。

  那個宮岸女士的姿態全部都是計算機動畫做出來的嗎?居然連小孩的模樣都可以程序化,做得也太細膩了。

  這麼一來,空調的謎題也解開了。持續使用巨大屏幕和計算機,想必累積了不少放熱量,當然就有了不停開冷氣的必要。

  不過,真沒想到那個瘦皮猴有這樣的文才。

  想到這裡,我心中突然一震。

  會不會其實一開始就是他寫的?

  會不會他們覺得年輕女性作家比較有賣點,所以決定掛上宮岸女士的名字?

  這下子,所有的疑惑都說得通了;他最近之所以可以如期交稿,正是因為辭掉工作專心寫作的緣故。

  「然後呢?」

  聽完我的話後,總編擺著撲克臉說道。「那又怎樣?」

  「甚麼怎麼樣……你不吃驚嗎?」

  「我很吃驚。」

  「看吧。」

  「可是那和我們有甚麼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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