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當祈禱落幕時 | 上頁 下頁 | |
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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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百合子在一起的一個男人。」 加賀的表情瞬間沉下來,但隨即便像冰塊融化般緩和了,「可以請您告訴我詳情嗎?」 康代雖然也不是很清楚,還是將她所知的綿部的一切說出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隱瞞,只是不知該怎麼說……」康代加上這一句。 加賀露出苦笑,搖搖頭說: 「謝謝您這麼體恤,但請您不用擔心。我也慶倖家母有這樣一個對象,甚至還希望能見上一面,向他請教家母的事。」 「也難怪你會這麼想。可是,就像我剛才說的,我連他在哪裡都不知道。」 「除了您的店之外,他有沒有常去的地方?」 康代細想,「我想應該沒有。我沒聽百合子提起過。」 「那麼,關於這位先生,您有沒有甚麼記憶?像是來自哪裡、畢業學校等等,或者常去的地方?」 「地方……」 康代的腦海中好像有模糊的印象。田島百合子好像提過一個人人都知道的地名,終於,文字浮現了。 「對了,日本橋……」 「日本橋?東京的?」 「是的。有一次,百合子曾經提到過。她說,綿部先生有時候去日本橋,常跟她說些店家或是名勝。百合子以前雖然住在東京,卻好像很少到日本橋那一帶。」 「那麼您知道綿部先生是為了甚麼到日本橋去嗎?」 「對不起。這我就不知道了……」 「是嗎?別客氣,這樣就十分具有參考價值了。」加賀的視線再度轉向碗櫃。他的側臉認真無比,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那是警察的表情。 三天后,加賀來康代這裡歸還房間的鑰匙。他說已經將田島百合子的東西全數搬走,家具、電器和寢具,則已請資源回收業者回收。 「衣服少得令人驚訝。家母若還在世,應該是五十二歲……五十二歲的人都是這樣嗎?」加賀一臉不解地說。 「百合子是個節儉的人,從來不會亂買新衣服。而且,大概也很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門吧。」 「原來如此。」加賀點頭回答的眼神顯得很哀傷。 「你怎麼處理百合子的衣服?」 康代這麼一問,「丟了。」得到的是如此乾脆的回答,「我拿著也不是辦法。」 儘管認為他說的有理,但一想到加賀將亡母的衣服塞進垃圾袋的心情,康代不禁有些心痛。 兩人前往公寓,確認完全清空的房間。放置碗櫃的部分,榻榻米的顏色完全不同。 「其它的東西都送到加賀先生那裡嗎?」康代問。 「全都塞進紙箱送過去了。我想一一細看,好好推敲家母這十六年是怎麼過的。」說完,加賀微微皺起眉頭,「雖然這麼做,也不能怎麼樣就是。」 「哪裡的話。」康代說,「請你好好體會百合子這十六年來的心情,我也要請你這麼做。」 加賀淡淡笑著點頭,「想麻煩您一件事。」他說,「關於那位綿部先生,若您知道了甚麼,可以通知我嗎?無論再小的事都沒關係。」 「好的。我如果知道了,一定通知你。」 「麻煩您了。」 加賀說要回東京,康代開車送他到仙台車站,甚至到剪票口目送他。 加賀向康代道謝,然後轉身邁開大步。這時候,康代才頭一次發現他長得與田島百合子十分相像。 *** 這件事之後,又過了十多年的歲月。這段期間,康代本身與周遭發生了種種變化,但最大的大事再怎麼說,都是東日本大地震與核電廠事故。一想起地震當時,康代至今仍會發抖。看到面目全非的市容時,她以為身陷地獄,但不消多久,她就知道自己是幸運的。她有很多親戚在氣仙沼,大多數都在海嘯中成了不歸之人。後來,她為了獻花而前往當地時,親眼目睹的慘狀令她啞然失聲。舉目所見,盡是灰色的瓦礫堆。漁船、車輛與毀壞的民宅,在污泥中混雜一氣。不難想像那當中恐怕還沉睡著許多尚未被發現的遺體。每當風起,令人難以喘息的異臭便沖鼻而來。 她所經營的兩家店也都在震災之後結束營業。水電交通等基礎設施斷絕,實在無法營業,就算能夠復原,暫時也不會有客人吧。康代本身也早已超過古稀之年,是該退休了。 靠著景氣好時的積蓄與年金,康代的生活不愁溫飽。一個月和老朋友喝幾次酒,也有能力去旅行。她自認為,就曾經遭遇那場震災的人而言,她的人生十分愜意。 某一天,康代看報時忽然想起了加賀恭一郎這個人。社會版報導了東京發生的一起殺人命案,她從警視廳搜查一課這幾個字聯想到他。只不過,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那個單位。他每年都不忘寄賀年卡,但幾乎都沒有提到自己的近況。多半是為了想要綿部的消息,才與康代保持聯繫的吧,但從那之後,綿部都沒有和她聯絡。 報導中說,老街的公寓裡發現了一具遭到殺害的女性屍體。一瞬間,她想起了發現田島百合子遺體時的事。然後康代心想,加賀會不會正在辦這個案子呢? § 2 出現在會客室的,是一名穿著西裝、年約五十歲的矮小男子,以及一名個子比他更矮的女子。他們邊行禮邊客氣地進來,以略帶怯意的眼神看著松宮他們。這也難怪,項目小組就有五個人在這裡。如果是松宮這樣的年輕新手也就算了,其它幾個都是一臉凶相。 「兩位是押谷文彥先生與太太昌子女士,沒錯吧?」小林看著文件說,他算是松宮等人的頭。 「是的,敝姓押穀。」男子回答。 「感謝兩位遠道而來。我是負責本案的小林,請坐。」 看他們兩位坐下,一直站著的松宮等人也跟著坐下。 「確認過遺物了嗎?」小林問。 「剛才看過了。」押穀以生硬的動作上下移動下巴,帶著關西口音說,「內人說沒有錯。手錶、手提包,還有旅行包,全都是舍妹的。」 小林細小的眼睛朝向押穀昌子,「沒錯嗎?」 沒錯——她細聲回答,眼睛紅腫。 「我記得很清楚。道子很喜歡那個旅行袋,去年我們一起去洗溫泉的時候,她也是帶那個袋子。」 小林歎了一口氣,向旁邊的石垣系長微微一點頭,再度轉向夫妻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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