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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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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朗將照片放在相川面前。那是前幾天,靜岡教會的女管理員寄放在他身上的佐伯香裡的照片。 相川拿起照片。她的手指纖細,具備女性柔美的線條。她似乎養尊處優,留著長指甲。 「光看這張照片,她的身體似乎沒有動過手術。」相川說道。 「她現在是男人的模樣。遺憾的是,我沒有她現在的照片。」 「你確定她在新宿工作嗎?」 「我不確定。因為她從前住在早稻田一帶,我心想說不定她會在新宿工作,所以才找他商量。」哲朗將視線投向須貝。 相川一手拿著照片,另一手托著腮。過了一會兒,她搖了搖頭。 「我沒有看過她。如果是在新宿工作的人,十個有九個我都認識。」 「本人的外表和那張照片應該變了不少吧。」 「不,就算外表改變了,也瞞不過我的眼睛。我大概想像得到這個人現在的外表。」或許是眼睛不太好,相川稍微眯起眼睛,再度看著照片。「她應該會是近畿小子中堂本剛那種型。」 聽說曾有幾十個具有相同煩惱的年輕人找相川商量過,她有時也會替她們找管道動手術,因此她的話相當具有說服力。 「抱歉幫不上忙。」她說完將照片推了回來。 「如果要找這種人,還能從甚麼地方下手?」哲朗試著問另一個問題。 「首先要多找幾家類似的店,說不定她們會固定在哪裡工作。再來就是醫生吧。」 「醫生?」 「如果動了手術,免不了術後照顧,而且還必須注射荷爾蒙。你們要找的人應該也會去某個地方做那些事。」 「那,如果地毯式地搜查那方面的醫院的話……」 哲朗一說,相川的嘴角浮現笑容。「醫院方面應該不會毫無戒心地散佈病患的數據吧。再說,既然是保險範圍外的醫療行為,當事人不太可能會用本名。你們大概只能到所有醫院站哨,等她某一天自投羅網吧。」 又不是警察,怎麼可能辦得到那種事。哲朗歎了一口氣,收起照片,拿出另一張照片放在相川面前。「那這個人呢?」 相川看到照片,表情微微一變,大概因為照片中是一個女人的裸體吧。那是理沙子最近替美月拍下的身影。「好棒的身材比例。」相川說道,但她的語氣並不猥褻。 「她是性別認同障礙者,她沒有動手術。」 「似乎是這樣沒錯。你們也在找這個人嗎?」 「是的。她之前是在銀座當酒保。」 「她看起來很適合當酒保。」相川微笑道,然後再度盯著照片。她的眼神中帶著某種認真的光芒,引起哲朗的關切。 「你在哪裡見過她嗎?」 「不,很遺憾,我不認識這個人。」 「可是,你剛才格外專注地看著照片。」 「是啊,因為我覺得這是一張有趣的照片。拍照的人是你嗎?」 「不是,是一名女攝影師。」 不知為何,哲朗說不出是自己的妻子拍的。 「女攝影師?原來如此。」相川理解地點點頭。 「怎麼了嗎?」哲朗一問,相川像是在思索用語似地沉吟一會兒之後,緩緩開口說道:「一般性別認同障礙者不喜歡被人拍攝裸露的胸部,因為渾圓飽滿的胸部是女性的象徵。但是這個人卻毫無抗拒地袒胸露背。不但如此,她還有些自豪,似乎很高興被拍攝。」 哲朗點點頭。他清楚地記得美月拍照時的樣子,當時的美月,就像相川說的一樣。 「她能夠如此敞開心扉,應該相當信任攝影師吧。不,光是信任還不夠,可能更接近愛情。所以聽到你說是女攝影師,我才能理解為甚麼她表現得如此自然。也就是說,這個人愛女人。」 哲朗暗自佩服相川的洞察力。「你的意思是,她的內心確實是男人嗎?」 「她可以說是有一顆男人心。可是,那同時也是一顆女人心。這個怡然自得的表情就道出了這一點。」 「她是男人,也是女人?」 「這是我的推測。不過,我有自信我猜的沒錯。」 「甚麼意思?她直截了當地說了她的內心是男人。」 「她或許會那麼說。可是,人經常連自己都不瞭解自己。特別是像我們這樣的人。」相川的手在茶几上十指交握,盯著哲朗的臉。「你剛才用了『一般女人』這個說法。那麼,我想問你,一般女人是怎樣的女人呢?」 「我想一般女人是指身心都是女人。」 「我知道了。那麼,身體是女人指的是甚麼呢?我們可以將它定義成性染色體為XX。實際上也有例外,說我們現在姑且不論。接著,內心是女人指的是甚麼呢?指的是從小就想穿裙子嗎?是喜歡玩扮家家酒嗎?還是喜歡洋娃娃更甚于機器人,喜歡蝴蝶結更甚於棒球帽呢?」 「我知道那些東西純粹是受到環境和習慣的影響。可是,世上存在女性的性格,這是事實吧?」 相川深深地點了個頭。「我承認人類的特性有分男女。那麼我問你,你所說的女人,是指內心百分之百都是女人的人嗎?只要有一小部份是男人就不算是女人嗎?」 「不,我沒有那麼說,只要女人的部份占整體的大部份,就算是普通女人。」 「比例多寡並沒有一定標準,而是主觀的。這究竟該由誰決定呢?」 哲朗閉上嘴巴,無話可說。相川凝視著他說道:「你說你是自由記者吧?你採訪過變性者或性別認同障礙者嗎?」 「沒有。」 「那麼,假如要採訪他們的話,你會怎麼做呢?」 這是一個奇怪的問題,哲朗不懂她為甚麼要這麼問。「應該要先到這種店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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