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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你該不會想要發表吧?」

  「目前沒有那種打算。」

  「目前?」哲朗問道:「今後也不能發表!你知道美月處於甚麼狀況吧?」

  理沙子揮了揮手,像是要趕走討厭的蒼蠅。

  「我知道啦!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

  你真的知道了嗎?當哲朗想要叮嚀一句時,理沙子從沙發上跳起來,趕緊架好相機。

  美月嘴裡銜著香煙,正要點火。理沙子連續拍下她驚訝地停下手邊動作的身影。

  「好了,點火。你可以不看這邊,隨興抽煙。放輕鬆一點就好,不用在意你的姿勢。」

  快門聲不斷響起。美月就像配合笛聲跳舞的蛇般扭動身體,她的動作令人感到冶豔又不失粗獷。理沙子像野獸般,忙碌地在她四周移動。兩人的動作和表情配合得天衣無縫。本身的激昂情緒用在對方身上,而對方散發出來的氣氛,又令兩人沉醉其中,這種循環不斷反復。外人似乎無法踏進兩人的世界中。

  「嗯,這樣就好。你可以盤腿,像男人一點。露出你最男人的部份給我看,只給我看。」

  哲朗邊聽理沙子說,邊從冰箱拿出一罐啤酒,離開了客廳,然後拿著啤酒,打開寢室旁的儲藏室的門。

  雖然說是儲藏室,大小卻有兩坪左右,在公寓的格局圖中,被標示為附贈房。感覺像是免費多出了一個房間。聽說限於建築法規,這間房間不能標示成一般房間。

  理沙子原本打算將這間房間作為暗房。哲朗原本習慣在咖啡店寫稿,所以講明瞭不需要工作室。但是隨著工作量增加,他開始常在家裡撰稿。原本只是打算暫時借用,而搬進桌子工作。不久,又搬進了書櫃,後來連陳列櫃也搬了進來。哲朗在兩人沒有討論的情況下,趁理沙子尚未成為獨當一面的攝影師,一點一點地佔據了這間房間。

  關於這件事,她沒有鄭重表示過不滿。然而,她卻經常將沖洗好的底片或照片晾在房內。看到這種景象,哲朗感覺到了她無聲的抗議——我可沒有答應給你用喔。

  哲朗坐在椅子上,打開筆記型計算機的電源開關。等待畫面出現時,他打開了罐裝啤酒的拉環。

  「還好。我才在想,要是被你放了一台桌上型計算機,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哲朗想起換計算機時,理沙子說的這句話。經常在外工作的哲朗不可能買桌上型計算機。即使如此,她這句話還是不吐不快。

  哲朗隱約聽見了理沙子她們的說話聲。聽不見談話內容,但是知道她們在笑。理沙子情緒激昂。剛才在按快門的她,露出了哲朗許久未見的表情。

  一對酥胸冷不防地浮現眼前,那是剛才瞥見的影像。或許是因為平常總是隱藏在漂布下,美月的雙峰看起來比身體其它部份白上許多。大小和形狀,似乎和十多年前看到時沒有多大改變。

  「有甚麼關係嘛。」

  記憶中的美月對著自己呢喃,剛才看見的乳房重迭在她臉上。哲朗想起了吸吮她乳頭的感覺,手掌憶起了緩緩愛撫的觸感。

  哲朗下體突兀地勃起了。他不知所措地趕緊將大學時代的回憶逐出腦外。即使如此,數分鐘前看到的裸體殘像還是烙印在腦海。

  當他大口灌下啤酒時,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裡行動電話響起了。他慌張地接起。「喂、喂。」

  「嗨,是我。」

  「哦!」哲朗不禁全神戒備,聲音的主人是早田。「甚麼事?你居然會打給我,真是要下紅雨了。」

  「你現在可以講話嗎?你人在哪裡?」

  「我在家。」

  哲朗想起了須貝幹的好事。須貝說,他向早田打聽了命案的事。

  「前一陣子沒辦法好好聊聊,真遺憾啊。」

  「嗯。唉,那種氣氛下,有甚麼辦法。」

  哲朗一面響應,一面猜想早田打電話來的理由。

  「老實說,我有點事情想要請你幫忙。你明天有空嗎?」

  「明天?甚麼事?」

  「沒甚麼大不了的。我想去一個地方採訪,但是一個人去不太方便。我會請你吃飯致謝的。」

  「你和記者朋友去不就得了。」

  「不行,儘量和局外人同行比較好。如果你明天不方便的話,告訴我你方便的日子,我配合你的時間。」

  哲朗覺得怪怪的。光是早田打電話來這件事就夠稀奇了,居然還拜託自己這種事,令人覺得事有蹊蹺。哲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又想不到拒絕的理由。此外,哲朗也想知道他的目的。

  「我知道了。明天約在哪裡?」

  3

  早田指定的地方是一家位於池袋車站前的咖啡店。哲朗準時在六點走進咖啡店,早田幸弘已經坐在內側的座位,發現哲朗後,他微微舉起手。

  「突然約你真不好意思。」早田在哲朗點完咖啡後說道。

  「哪裡。對了,你要我陪你去哪裡?」

  「這個我待會兒再告訴你。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去一個地方。不好意思,你肯陪我去嗎?我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

  「時間是無所謂,要去哪?」

  「地方不遠,大概不用二十分鐘車程。反正不急,你咖啡慢慢喝。」說完,早田點燃香煙。他身旁放了一個小紙袋。

  不久,服務生送來咖啡。哲朗邊喝咖啡邊思考早田的目的。難道他從須貝的詢問中察覺到了甚麼嗎?就算如此,他應該也沒有任何接觸哲朗的理由。哲朗祈禱,是自己杞人憂天。

  他突然想起了選手時代的早田。他是一個無論讓他負責攻擊或防守,都能完美無缺地達成任務的男人。他對於規則和戰術了如指掌,起先是希望擔任四分衛。後來他被選為邊鋒,是因為領隊基於素質而下的判斷。換句話說,他不但具有防守能力,更能看穿對手心裡的想法,進而將計就計,積極地接球。

  「工作如何?忙嗎?」早田問哲朗。

  「一陣子一陣子,因為年底有很多足球和英式橄欖球的比賽。」

  「美式橄欖球怎麼樣?還是一樣人氣低迷嗎?」

  「是啊。就算寫了,也沒有雜誌買我的稿子。」

  對於哲朗的回答,早田不出聲地笑了。他撚熄香煙,又銜起了一根新的。

  「我之前就在想,你即使畢了業,還是會繼續打橄欖球。」

  「是嗎?」

  「我想你應該很遺憾吧。不過,你沒繼續打或許是正確的。也有好幾支記者聯會的隊伍邀我,但是……」早田向上吐煙。「美式橄欖球已經玩夠了。或者該說,團隊遊戲已經玩夠了。那種東西是學生時代才能玩的玩意兒。」

  「你現在不也是團隊的一份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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