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畢業 | 上頁 下頁 | |
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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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孝男把話說完,沙都子拿起包包,「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如果還是要繼續追問,我只好先失陪了。」 她說完便起身,孝男慌忙比著手勢請她坐下,「我明白了,我們換個話題吧。」 於是沙都子又坐了下來,其實她也想聽聽孝男要說甚麼。 孝男淡淡地開口了:「你們根據波香最近的言行,似乎都把她的死與你們另一位朋友的身亡事件牽連在一起,但我的看法不大一樣。說得具體一點,我覺得早在一個半月前那場個人錦標賽之後,我妹妹就有點奇怪了。」 「那場比賽之後?」 「沒錯。波香出賽前自信滿滿的,還發下豪語一定會奪冠,但你也知道最後的成績。從前她打輸了回老家,都會找我當出氣筒,這次卻完全沒動靜,但也不見她心情低落,只是覺得她悶悶不樂地不知道在想甚麼……她在你們面前也是這樣嗎?」 「悶悶不樂嗎……?」 聽孝男這麼一說,沙都子也覺得好像有點跡象。那場比賽之後,波香不再參加任何劍道練習,後來甚至說不再握竹劍了。對了,就是她們倆在「波本」喝酒的那個晚上說的,當時沙都子只覺得波香是一時氣話,沒當一回事。不過話說回來,沙都子很訝異波香回老家會拿哥哥當出氣筒,她以為一向冷靜沉著、不慌不亂的波香,在輸掉比賽後只會獨自靜靜地懊悔著。 「總之,那場比賽之後,她就變得很奇怪。」孝男似乎對此深信不疑,「所以我在想,當時除了輸掉那場比賽,一定還發生了甚麼事。就這一點,你有沒有甚麼線索?」 沙都子完全沒往這方向想過,因為她一直覺得一切事件都是由祥子的死衍生而來,而且,那場個人錦標賽是在祥子身亡前一個月的事了。 看沙都子沒吭聲,孝男有些急躁,「總之,我覺得那場比賽本身就有問題。」他的語氣彷佛在控訴,「波香之所以那麼篤定一定會得冠軍,絕對不是她自信過剩。即使撇開親人關係、中立地來看,我也覺得那場比賽肯定是我妹妹獲勝,波香的氣勢絕不可能輸給三島亮子那種膚淺又沒內涵的劍士,但最後卻是那樣的結果,我也很納悶,真的很難相信她會輸。」當時的懊悔彷佛歷歷在目,孝男使勁握住了杯子。 沙都子望著他的手說:「很多人都這麼說。」事實上像加賀他們也直呼太意外。 聽到沙都子這麼說,孝男也很驕傲,「我說的沒錯吧。」他認真地看著沙都子,「我總覺得那件事就是這次案子的導火線,所以才會想向你問一下當時的狀況,說不定能找出甚麼線索。」 「很抱歉,幫不上忙。」沙都子低下頭來。 「不,請別在意。是我太一廂情願,說不定真相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只不過,事情變成現在這樣,我很後悔當初沒有親眼看到那場比賽。」 「你為甚麼沒到場加油呢?」沙都子從剛才就一直很想問這件事。 「因為家父去看了。波香輸掉的消息,我也是從家父那裡得知的。他果然很不開心。」 「令尊說了甚麼?」 孝男長籲了一口氣,宛如早期電影明星似的誇張地聳了聳肩,「家父很嘔,他只說『那是場假比賽』,之後就甚麼也不肯說了。」 「假比賽?怎麼可能?」 「對呀,怎麼可能。我想,家父只是想說比賽結果太令他意外了吧。啊,已經這麼晚了,今天真是打擾你了。」 孝男起身後,沙都子也站了起來。由於是星期天,老闆在吧台內悠閒地看著報紙,見兩人離座,連忙站了起來。 「如果有進一步消息,我會聯絡你的。」孝男說完,便往車站方向離去了。沙都子一時也沒計劃接下來去哪裡,總之先朝反方向踏出步子,她想一面散步一面思考一些事情。 這時,孝男最後說的「假比賽」三個字突然沒來由地浮上腦海。剛聽到時她並不在意,但此刻,這個詞卻向她訴說著重要訊息,沙都子焦急地想看清這訊息是甚麼,但乍現的靈光卻宛如氣泡般無聲無息地消失無蹤了。 6 波香葬禮結束的兩天后,南澤雅子再度招待大家到她家。沙都子是在前一天接到華江通知的,當時她正坐在階梯教室倒數第二排的位子上聽著第四堂的「近松」。【注:「近松」,即近松門左衛門(一六五三-一七二五),本名杉森信盛,日本江戶時代中期淨琉璃與歌舞伎腳本的大家,代表作品有《國性爺合戰》(國性爺合戦)、《曾根崎情死》(曾根崎心中)等。】 「老師說,方便的話,明天到她家集合。」 「明天?怎麼這麼突然?」沙都子仍直視前方講臺,悄聲地對著左方的華江說道。講授「近松」的這名體型瘦小的教授很討厭學生在課堂上聊天,要是被他發現,一定少不了一頓歇斯底里的怒駡。 「老師說愈快愈好。」 「是喔……」 華江說,南澤雅子是直接打電話通知她的。沙都子雖然不明白老師為甚麼想集合大家,但波香的事件之後,都還沒拜訪老師,她也覺得大家應該聚一聚。 「老師……」華江拿筆記本擋住下半臉說:「可能是想安撫大家的情緒吧。因為你看,出事以後,大家都變得怪怪的啊。」 「嗯,或許吧……」沙都子含糊地應道。 *** 隔天,來到南澤家,沙都子發現加賀和藤堂比她還早到,而且不知為何,兩人身旁都擺著一個小包包。沙都子開口問了,他們說今晚要在這裡過夜。 「因為今晚我們打算喝個痛快聊到天亮啊。」說著藤堂舉起一個黑色酒瓶,那是對學生來說相當奢侈的進口威士忌。 「怎麼沒人和我講這件事啊?」 「因為要是留女孩子下來過夜,事情就複雜了呀。」端來咖啡的南澤雅子做了說明。 沒多久,若生和華江也到了。大夥兒一開始仍不免神情僵硬,情緒也有些放不開,然而三杯黃湯下肚,話匣子也自然打開了。 「我覺得啦,我們會不會想太多了。」若生一開始就喝得很快,在這種時候也不忘帶動氣氛,負責主導談話的也是他,「總之,祥子和波香都是自殺的。我們都太執著了,認定她們絕不可能自殺,就是這樣事情才會變得這麼複雜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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