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白馬山莊殺人事件　|　上頁　下頁
五九

　　儘管路面積雪很深、難以步行，大家還是拚命地向前進。因為只要晚了一步，位置就會不正確。

　　「就是這裡！」

　　第一個抵達位置的高瀨把鏟子插入地面，真琴和老闆也緊跟在後，握起鏟子。

　　＊＊＊

　　主廚的鏟子發出碰觸到硬物的聲音，其它四人也露出緊張的表情，加速挖出土壤。不久後，洞裡出現了一公尺長的四方形木箱，和裝有珠寶的木箱比起來，這個木箱大了許多。

　　「有了……」真琴說。她的聲音之所以顫抖，呼吸之所以急促，不只是因為疲累的挖掘工作造成的。

　　「打開看看吧！」

　　主廚把鏟子插入木箱蓋的縫隙裡，以杠杆原理的要領撬開木箱蓋。木箱一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木箱蓋也慢慢地被抬高。

　　「撬開了。」

　　主廚焦躁地挪開木箱蓋，五人一看到木箱裡的東西，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菜穗子摀住了臉。

　　出現在五人面前的東西不是寶物，而是一具白骨。

　　7

　　在高瀨離開現場、去聯絡警察的這段期間，留下來的四人既沒有遠離木箱，也沒有靠近，大家只是拿著鏟子呆立不動。雖然在場沒有人目睹過真正的白骨，但是依據白骨的大小，可推測出在木箱裡長眠的人是幾年前死去的英國婦人的兒子。英國婦人把兒子埋在這裡，並以鵝媽媽童謠的暗號指出這個位置，最後留下「幸福的咒語」在山莊。

　　「這樣我總算搞懂了。」真琴說，然後她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給菜穗子看。

　　「我是說《傑克與吉兒》這首童謠，我一直想不通為甚麼只有這首童謠與暗號沒有關聯。」

　　「《傑克與吉兒》？」菜穗子接過真琴手上的筆記本。

　　傑克與吉兒爬上山丘，
　　取一桶滿滿的水。
　　傑克摔跤摔破了頭，
　　吉兒也跟著滾下來。

　　「我記得英國婦人的兒子是從崖邊墜落身亡的吧？」真琴問主廚與老闆。

　　主廚表情痛苦地點點頭。

　　「傑克應該是指兒子吧，吉兒原來是指為了追隨兒子、決心自殺的婦人啊。她把兒子的屍體埋在倫敦鐵橋下……啊，原來如此，仔細一想，這其實沒有甚麼太複雜的意思。因為傳說裡，埋在倫敦鐵橋底下的就是人柱啊。」

　　「抱歉……」主廚似乎對真琴的話不感興趣。「你們可以先回山莊去嗎？剩下的交給我和老闆來處理就行了。」

　　§ 終曲　一

　　菜穗子與真琴在這天中午前離開了鵝媽媽山莊，雖然發現白骨所帶來的騷動一定會讓老闆與主廚疲于應付，但是所有客人都已離開，兩人決定把剩下來的事情交由他們處理。

　　兩人坐上來到這裡時所搭乘的白色廂型車，離開了山莊。如今回頭一看，發現紅磚圍牆、尖起的屋頂都給人完全不同的印象。

　　「還有一件事情讓我想不通。」

　　菜穗子依依不捨地回頭看著後方時，坐在她身旁的真琴嘀咕著。真琴的雙手交叉在胸前，做出她思考時會有的習慣動作。

　　「看到你這樣的表情，讓人覺得有點恐怖。」

　　「川崎一夫為甚麼會想把珠寶藏在暗號所指的地方呢？就算是已經做好準備要面對死亡的人想要享受人生最後的餘興節目，這也不像是在精神正常的情況下會有的行徑。」

　　「那是因為……」菜穗子停頓了一下後，說：「他精神不正常啊。」

　　「是嗎？那個暗號不是腦筋有問題的人能夠解得開的。聽說川崎在死前半年也來過山莊，我想他應該是在那時得知咒語的事，然後在半年內解開了暗號吧。他會特地花時間解開暗號，我覺得他一定有甚麼目的才對。」

　　雖然真琴的表情依舊黯然，但是她沒有再多說甚麼了。

　　廂型車正確地照著來時經過的道路往回行駛，途中沒有遇到任何一輛車。菜穗子再次體認到了自己原先身處的地方是一個多麼與外界隔離的世界。

　　「可以聽聽我的推理嗎？」一直沉默地操縱方向盤的高瀨突然開口。

　　兩人被高瀨冷不防地這麼一問，都愣了一下。菜穗子微笑著說了句「請說」，在後照鏡裡與高瀨四眼相交。

　　「我覺得川崎先生已經做好面對死亡的心理準備，卻還是帶走珠寶，這一定有甚麼理由。」

　　「那是因為他想在死之前，做他想做的事情吧……」

　　聽到菜穗子這麼說，高瀨揚起嘴角。那是否定的笑容。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不可能把珠寶埋起來吧！只要馬上變賣成現金就好了。」

　　「我贊成你的說法。」真琴保持雙手交叉在胸前的姿勢點點頭。「所以，他不是為了自己而偷出珠寶。」

　　「沒錯。」道路出現了一個急轉彎，高瀨巧妙地操縱方向盤。「我認為他是為了某人而偷出珠寶。」

　　「為了某人？有這樣的人存在嗎？」

　　「有，有一個人。」

　　「是誰？血親嗎？」

　　菜穗子話一說完，便露出詫異的表情。在她腦海裡浮現的是川崎一夫在大約二十年前曾經在外面有了女人，還生了個小孩的謠言。

　　「原來如此，他是打算把珠寶留給外遇對象生的小孩。」

　　「那是因為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留下珠寶，就算把價值數千萬的珠寶交給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也會不知道怎麼處置吧？因為根本沒辦法說明珠寶的來源，所以他才會想以寶藏的方式讓孩子拿到手。」

　　「原來如此，先把珠寶埋在暗號所指的地方，然後再將解讀暗號的方法告訴那個孩子。等到經過足夠的時間後，那個孩子再把珠寶挖出來。只要不被發現是川崎的私生子，那個孩子和珠寶之間就沒有任何因果關係，珠寶就會以拾獲物被處理。」

　　「這時大家應該會爭論是誰埋了珠寶，因為川崎使用了假名，所以不會被查出和他有關係。適當的推測應該是山莊原本的英國婦人埋了珠寶，但是沒有任何方法可以證明。最後珠寶就會成了那個孩子的東西。」

　　「可是這樣的話，那個私生子不是老早就該前來挖珠寶了嗎？」菜穗子說。

　　「那個孩子一定是只知道川崎的計劃，在被告知解讀方法之前，川崎就死了吧。後來又得知珠寶是假的，所以才沒有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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