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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基思沒看到路牌,他估計比利熟悉這個地區。他從手套小櫃裡取出一張俄亥俄州地圖,說道:「我們抄小路到莫米河,或許可以走127國道去密執安。」

  「對,就這麼走。」

  他們繼續向西和向北前進,經過一系列縱橫交叉的鎮級路和縣級路,一路上盡是鄉村富饒的秋景、無邊無際的玉米地和乾草地,以及牧場和草地。既然他就要離去,也許永遠不再回來,他要看清楚一切事物:路牌、糧倉和郵箱上的姓氏、莊稼和牲畜、人們、車輛、房屋以及這塊土地的全部感覺;它的總體要比各個部分的總合大得多……我們一切探索的終局將是到達我們的出發地,並第一次認識這個地方。

  他們又行駛了半個小時,談話內容除了關於開車路線和警察兩個話題外,其他的話不多。

  基思細看地圖,發覺穿過莫米河的大多數橋樑皆位於河邊的較大城鎮,而他不想經過城鎮。他發現有一座橋在一個叫「彎曲」的小村子附近,就問比利。

  比利回答說:「對,橋還在,有重量限制。但如果我加大油門,不等它斷裂我們就過去了。」

  基思對於比利的應用物理知識沒有把握,但值得看一下橋。

  他們接近了這座小小的支架橋,但基思還沒來得及看清載重限制標誌或者評估一下結構,比利一下子開足馬力,飛越不寬的跨距,不到十秒鐘就到了莫米河對岸。基思說:「我想這橋不准機動車輛通行。」

  「是嗎?看上去沒問題。」

  基思聳聳肩。

  他們駛經「彎曲」村,花的時間比過河還短一點,在一個叫謝伍德的村子處上了127號國道。基思注意到,現在是下午兩點,再開大約三十五英里即達密執安州界,然後再前進二百五十英里或多一點就到灰湖了。

  127號國道經過俄亥俄州布賴恩城,但他們繞過這個小城,在城北幾英里處又折回國道。那是俄亥俄州最後一個重要的小城。事實上,過了南密執安的蘭辛城,沿127號國道一直到半島頂端,一路上沒有什麼重要的城鎮了。二十分鐘後,有一塊路牌歡迎他們光臨密執安——「千湖之州」。基思只對其中一個湖感興趣。

  基思發現,北俄亥俄和南密執安在地形或地貌上區別不大,但是在交通標誌、瀝青路面和土地測量標誌方面有細微區別。如果你沒有看到密執安路牌標誌的話,你也許注意不到這些區別。更重要的是,基思想,不管俄亥俄州還留給他什麼興趣,很可能都不會超過那塊路牌。這個邊界關口雖然不是前東歐與西歐之間那個令人心驚的邊界關口,然而他的確感到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

  他們又行駛了半小時,地形開始從平坦的農田變成起伏的綠色丘陵和小山谷。現在出現了大片樹林,大多數是櫟樹、山核桃樹、山毛樺樹和楓樹,秋色比俄亥俄更濃。自從基思和安妮過去開車去安阿伯觀看俄亥俄隊對密執安隊的球賽,或者到伊普西蘭蒂去看博靈格林隊與東密執安隊的球賽以來,他還沒有到過密執安。他回想起,那些週末真是充滿魅力,不僅不上課,而且還擺脫了校園裡的衝突和騷動;那是些時間扭曲的週末,仿佛人人都同意為一個傳統的星期六下午的球賽而打扮、表演和裝出正常的樣子。

  他放任自己的思緒縈繞在安妮身上,後來意識到這樣不好,而且也無濟於事。他的目標是灰湖,他的使命是向克利夫·巴克斯特進行清算,這不單單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安妮;老是想著她就不能把精力集中在解決問題上。

  比利問:「確切地說,我們要到北密執安什麼地方?」

  「說不清楚。」

  「那麼我們怎樣到達那裡呢?」

  「我們會想出辦法的。嗨,還記得部隊中的那句老話嗎?我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對。」比利笑著背誦道,「我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但我們走得的確很快。」他大笑。

  基思覺得這句老話似乎使比利感到滿意。但幾分鐘後,比利問:「巴克斯特是一個人嗎?」

  基思考慮了一下,回答說:「我想沒有任何別的男人與他在一起。」

  比利思忖片刻,然後問:「巴克斯特太太在哪兒?」

  「你問這個幹嗎?」

  「這個……我是說,我從收音機裡聽到了綁架事件。」比利瞥了基思一眼,又說,「電臺裡說你綁架了她。」

  「你是怎樣想的?」

  「噢,再清楚不過了,你們兩人是一起逃走的。滿城都知道。」

  基思不吱聲。

  比利繼續說:「我弄不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麼。」

  「你認為發生了什麼?」

  「這個……我想他追上你們了。那說明了你臉上傷痕的原因,但說明不了為什麼你們兩人中沒死掉一個。」

  基思回答說:「我們較量過。」

  比利大笑,說道:「我斷定你們較量過。我猜,現在好像是第二個回合。」

  「第二,也許第三、第四或第五。誰去數它?」

  「我看這也是最後一個回合了。」

  「肯定是。」

  「你打算殺了他?」

  基思沉吟片刻,然後回答說:「我寧可不。」

  「為什麼不?」

  「那太便宜了他。」

  比利點頭不語。

  基思說道:「如果我帶你到達目的地,你將聽從我的命令。對嗎?」

  比利點點頭。

  「沒聽見你說什麼,戰士。」

  「是,長官。」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比利說:「她跟他在一起,是嗎?」

  「是的。」

  「沒錯,這麼說,我們得攻擊他而不能傷害到她。」

  「對了。」

  「那可不容易。」

  「對,不容易。」

  「有三條狗?」

  「我想是的。」

  「他行李中裝了些什麼玩意兒?」

  「凡是你叫得出的,他都可能帶了。他既是獵人,又是警察。」

  「沒錯,他是。」比利問,「他有夜視裝備嗎?」

  「很可能有。斯潘塞城警察局敬贈的。」

  「好吧……我想他躲藏在一間小屋什麼的,一個他熟悉地形的地方。」

  「說得對。」基思看了馬隆一眼。用醫學術語來說,醫生會說比利·馬隆的大腦遭受了長期的酒精損害;用人類的術語來說,任何瞭解他的人都會說他的精神遭受了太多的生活侮辱。但基思毫無疑問地認為,今天比利·馬隆深入了他自己的內心深處,這將是他最佳的、神志最清醒的時刻。基思說:「給我講講貝思的事吧。」

  「我不能。」

  「你肯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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