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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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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至於。」安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好吧,我的確想知道有關華盛頓的事。」 「那好,上星期四,我的老上司查理·阿代爾來到這兒——就是我的農場——通知我說以前的老闆要我回去。我說:『不,我已瘋狂地愛上鄰家的女孩。』他說:『很好,就帶她一塊兒來。』我向他解釋說你有個心胸狹隘的丈夫,不讓你和舊日的戀人一塊兒出來……」 安妮忍住笑,說:「那麼這就是你的公事了?」 「是的,你以為是什麼?在私奔到華盛頓之前度一次短假嗎?」 「我說不上來……不過……你知道……我讓自己……」她盯著基思,「這不會跟哪個女人有牽連吧?」 「噢……明白了……沒有,沒有女人。我們都有吃醋的毛病嗎?」 「你知道我有。但只對你。」 「那麼,我更有理由拒絕這份工作了。此外,他們還讓我到世界各國去勾引那些女元首。」 「別取笑我,我是個脆弱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對了,有過一次。那就是許多年前我瘋狂地愛上的一個男人。」 「他忠實嗎?」 「像小狗一樣忠實。」 「他的床上功夫好嗎?」 「在俄亥俄找不出第二個來。」 「是誰甩掉了誰?」 「我們永遠也弄不清楚。」 「這真是個悲哀的故事。」 安妮點點頭,然後看著基思。「這麼說,政府要你回去?」 「他們要,所以我得親自去對他們說不……」 「基思,如果你要回華盛頓,就別讓我拖你的後腿……」 「我不打算……」 「聽著,你可以回去。如果我們決定在一起的話,如果你要我去那兒,而我也想去的話,那我就會去華盛頓的。」 「你不會喜歡那兒的,相信我。」 「我也許會喜歡的。」 「安妮,如果我要你離開你自己的世界,我也會離開我自己的。我不會後悔,我希望你也不會。」 「不,基思,你聽我說——這兒曾經是你的世界,而且還會是你的。你不能因為我而不去,而我也不想為你不返回華盛頓的舉動負責。」 「我們都要變得這麼高尚嗎?好,那就讓我們自私點,因為我想我們都需要同樣的東西。」 「可能是吧。我得走了。」 「你要去哪兒?」 「不去哪兒。克利夫隨時可能回家,他常常這樣。每次他費神告訴我什麼時候回家,他總是要提前幾小時到,好像他希望發現我的床上躺著個送奶員什麼的。」 「換個農夫怎麼樣?讓我們到你家,做些讓他惱火的事。」 安妮再次忍住笑說:「我只是想在你離開前看看你。還要你見見丹妮斯。」 「誰?」 安妮叫喚那條狗,狗跑了過來,舔舔安妮的手,然後對基思哼哼鼻子,把爪子搭在他的膝頭,基思跪下來,和這條友好的硬毛狗嬉戲起來。 安妮看了一會兒,問:「還記得它嗎?」 基思茫然地望著她,顯然已經記不得了。 她說:「這就是丹妮斯四世。」 他想起來了——他曾在六三年的夏天送給安妮一條混種小狗。他們根據「蘭迪和彩虹演唱組」唱的那首風靡整個夏季的歌曲給它起名「丹妮斯」,基思站起身來,看著安妮,「它是……」 「它是丹妮斯的曾孫女。丹妮斯是七三年死的,但我留下了她的一個小仔,並給它起名『丹妮斯二世』。後來,它也生了小仔,再後來……我……我想,這只是一種聯繫……我真是多愁善感,而且挺傻。你瞭解我們這些鄉村女孩子……」安妮瞧著那狗,此刻它正在扒基思的鞋帶。她又望著基思,說:「狗的生命是短暫的,不過……它們不會自尋煩惱。」 基思對著這狗沉思了一會兒,意識到這狗代表著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愛與忠實,代表著對逝去的歲月的追思。「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這樣做。」 「我沒有多少別的……」她勉強笑笑,說道,「要是克利夫知道的話……他有他自己的狗,但這條是我的,而且這條狗恨他。實際上,那些狗都恨他。老丹妮斯曾經咬過他。」她大笑起來。 「狗都有很好的判斷力。」 她又笑了。「克利夫曾問我從哪兒弄來的丹妮斯,我告訴他是我的守護神送給我的。」 基思點點頭,卻沒吱聲,這狗突然跳起來,似乎嗅到或是聽到了什麼,在穀倉附近追逐著。基思看著看著,往事如潮水般湧現在他的腦海裡,他說不出話來了。 基思記起了第一次在學校裡看見安妮·普倫蒂斯的日子,又想起了他倆開始戀愛的那個夏季:他倆在一起散步;他和安妮一家人在門廊上閒聊;他跟安妮一塊兒去城裡買冰淇淋蘇打;同她手挽手看電影;觸摸著安妮柔美的肌膚和柔軟的秀髮;聞著她身上的芳香;跟她第一次接吻。對性的那種緊張感簡直讓他發狂,而在那個年代偷嘗禁果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然而,有一天晚上,她家裡的人都出去了,他來到她家,他們一起坐在門廊上,約有半個小時,她幾乎一言不發。起初他對安妮的漫不經心有些惱火,後來不知怎的,沒有一句話、一次觸摸,甚至一個明顯的眼神,安妮用一種至今他都沒有完全理解的方式讓他知道她想做愛。基思記起來,當時他是那樣驚慌失措,以至於差一點逃回家。但他並沒有回家,而是對她說:「我們到你的房間去吧。」那個晚上之後,他的世界和他的生活都改變了。 基思回憶起,幾天以後,他決定從朋友那兒弄一隻剛出生的小狗仔送給她。他當時不懂得做愛後應該送花給女方,從那時起,他送給女人的禮物多了起來,從她們那兒得到的回贈也是如此。但這條小狗是他送給姑娘的第一件禮物;更為重要的是,她的回贈——她自己——是他一生中得到的最好的禮物。 他說:「你信中從沒對我談起過丹妮斯。」 「我……我想不出一個提到丹妮斯,而又不讓自己聽起來像個過於傷感的、害相思病的女人的好辦法。」安妮吸了口氣,在暗淡的光線裡凝視著基思,「於是……這些狗讓我每天都想到你。」她笑了笑,「你覺得受侮辱了嗎?」 「不,我感動得不知說啥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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