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尼爾森·德米勒 > 荒島奪命案 | 上頁 下頁
一三七


  我瞥了貝思一眼,看到她還死抓著屏風不放。

  這時船顯得很遲鈍,我想像得出水正從破碎的船殼處湧進來。發動機即使在全速運轉看上去也很費勁。湧進來的海浪正把我們推向海灘,可現在回頭浪又把我們沖了回來。如果船有前進速度的話,也很緩慢,與此同時,船已裝滿了水。事實上我看到水已濺到過道的最底部的臺階上。

  貝思喊了起來:「我們動不了啦!讓我們遊到岸上去吧。」

  「不,呆在船上!等待最合適的海浪!」

  於是我們繼續等待,注視著船隻離海岸線接近一些後又退回大約六圈浪花。我朝後面注視著浪濤的形成情況。終於,看到一個巨浪正在船後形成,我將近乎淹沒的「方程式303」推到空擋。船向後擺了一下,正好迎上浪頭。我叫道:「趴下身子,抓緊。」

  貝思蹲下來,緊靠著椅座。

  大浪把我們像懸在浪尖上的衝浪板一樣用力推向前,九百磅重的「方程式303」裝著成千磅的海水成了陷在狂暴河流中的一隻蘆葦籃子。我本指望是一次兩栖式登陸,但看來將是一次空降。

  當我們駕船向海灘猛衝過去的時候,我意識到應該關掉發動機,以防萬一在登陸成功之後殘餘的汽油可能會引爆「方程式303」,而且兩片螺旋槳也可能會削掉我們的頭。我大喊:「抓牢。」

  「不要胡扯!」她答道。

  我們首先從船頭摔到海浪沖刷過的海灘,「方程式303」翻到了一邊。在另一個浪頭襲來前我們很快從船裡跳出去。我發現一塊光禿禿的岩石,便用手臂鉤任它,另一隻手則抓住貝恩的手腕。海浪不斷地襲來又退去,我們站起來拼命地往高地上飛奔,貝思邊跑邊用手捂著傷口。

  我們來到一塊腐蝕了的陡崖前,開始攀緣而上,濕的沙石、泥土和鐵氧化物紛紛成團地下落。貝思說:「歡迎前來普拉姆島。」

  「謝謝。」不知怎麼地就這樣上到陡崖頂端,一下子癱在地上。我們在草地上躺了足有一分鐘。然後我坐起身望望海灘,「方程式303」翻倒在那兒,我能看到船體裂開的白色洞口。這時船又滾了一圈,被回流的海浪卷回到海上,蕩漾了一會兒之後又翻了,接著一個海浪將它重新沖到灘上。我對貝思說:「我不願再上那條船了。」

  她答道:「我也一樣,而且也不想待在這個島上。」

  「出了龍潭,」我說,「又進虎穴。」

  「你又在折磨我。」她答道。

  「我有個關於T恤衫的主意,」我建議道,「我在普拉姆島上染過病毒,聽懂了嗎?」

  「你能把嘴閉上大約五分鐘嗎?」

  「沒問題。」

  事實上,經歷了幾小時的風聲、雨聲和機器轟鳴聲之後,我樂意現在相對的寧靜。我其實能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聲,血液衝擊著我的耳朵,肺部也在喘息不定。還能聽到腦子裡一個小聲音在說話:「小心帶著來福長槍的矮子。」

  35

  我們坐在草上,稍許恢復了一下,呼吸也均勻了。我又濕又累又餓,不僅受了傷,而且肺部受了刺激非常疼痛。我已經把船上穿的鞋弄丟了,注意到貝思也是赤著腳。幸運的是,我們還活著,手槍還在肩挎的槍套裡。我取下輪子確信最後一發子彈處在待發狀態。貝思拍了拍口袋說:「好了……我的也在。」

  我們仍然身穿雨衣和救生衣,但我注意到貝思丟掉了掛在脖子上的雙筒望遠鏡。

  我們觀察著大海,黑壓壓的烏雲在風暴眼的周圍形成了奇特的漩渦。天仍在下雨,但不是瓢潑大雨。當你已通體透濕時,一點小雨算不了什麼。我擔心如果坐得太久體溫會變得過低。

  我看看貝思問道:「你額頭上的傷口怎樣?」

  「沒事。」她又說,「已經在海水裡浸泡過了。」

  「好。那你的槍傷呢?」

  「約翰,簡直好極了。」

  「你所有其它的撞傷和碰傷呢?」

  「都感覺很不錯。」

  聽得出她聲音裡夾雜著一絲嘲諷,我站起來身體搖晃幾下。

  貝思問我:「你沒事吧?」

  「我還好。」她拉著我遞過去的手也站起來。「嗯,」我說,話裡夾雜些陳詞濫調,「我們現在出了虎穴,卻沒有走出森林。」

  她嚴肅地對我說:「我相信湯姆和朱迪夫婦將會為你的航海技術感到驕傲。」

  我沒有回答。還有一句沒有講出來的話,大概是,「愛瑪會對你為她所做的一切感到高興和滿意。」

  貝思又說:「我想我們應該回頭向狹水道方向找到中心實驗室。」

  我沒有回答。

  她接著說:「我們不能錯過探照燈,要找到普拉姆島安全部隊幫助我們,我將給辦公室打個電話或者無線電通話。」

  我仍然沒有作答。

  她看看我:「約翰?」

  我說:「跑這麼遠我不是來向保羅·史蒂文斯求助的。」

  「約翰,我們境況並不好,只有不到五發子彈,鞋也沒有了。是通知警察的時候了。」

  「想去你就去中心實驗室吧,我去找托賓。」我轉身沿著陡崖向東,朝著托賓先前把船停在海灘上半英里的地方走去。

  貝思沒有在後面叫佐我,但過了一會她又走到我身邊。我們在無語中前進,都穿著救生衣,一部分為了保暖,還有一部分我猜是因為你從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得回到海裡去。

  樹木正好伸長到腐蝕的懸崖上,下層灌木很濃密,我們赤腳小心翼翼地走在上面,很不好受。

  風暴眼上的風很平靜,空氣則是凝滯的。我能聽到鳥兒的碉瞅。這兒的氣壓極低,儘管我對氣壓並不敏感,但我感覺有些急躁,也許是有點胡思亂想。事實上我甚至有點惱怒和殺氣騰騰了。

  貝思壓低聲調有點隱秘地問我:「你有計劃嗎?」

  「當然。」

  「約翰,是什麼?」

  「停下來放鬆一下。」

  「偉大的計劃。」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