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尼爾森·德米勒 > 荒島奪命案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我理解,瞧,縣裡警察到了之後你不必和他們交談。走吧,這兒我來處理。」

  「好主意,」我把車鑰匙扔給她,「再見。」

  「你不帶鑰匙去嗎?」

  「乘船。」我從托賓的鑰匙板上取下「方程式303」的鑰匙。

  「你瘋了。」

  「陪審團會決定的,再見。」我說著向後門走去。

  她拽住我的手臂:「不,約翰,你會去送死的,我們稍後就能抓住托賓。」

  「現在我就想讓他的雙手沾上鮮血。」

  「不,」她緊緊攥住我的胳臂,「約翰,你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這樣的夜晚他坐船隻會去一個地方。」

  「哪兒?」

  「你知道哪兒——普拉姆島。」

  「為什麼?」

  「我覺得寶藏就在那兒。」

  「你怎麼知道?」

  「只是猜的。再見!」她還沒有來得及攔住我的去路,我已經走了。

  我踏過草坪走向船塢。在大風的號叫聲中,一棵大樹枝掉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天幾乎黑得不見日光。這還不算壞,因為我並不想知道水面情況。

  我順著碼頭走,手抱著橋樁從上一根跳到下一根,以免被風刮到水裡去。終於我來到船塢裡,此刻正在風雨中吱吱嘎嘎呻吟作響。借著微弱的燈光我看到「方程式303」仍在那兒,同時也注意到捕鯨船不見了。不知道是自己掙脫出去還是被水沖走的,也許被托賓拖在克裡斯工藝遊艇後面用作救生艇或者去普拉姆島的登灘工具。

  我注視著「方程式303」在漂浮的船塢裡隨波起伏,不時撞擊著橡皮樁。猶豫之際我想在腦海裡形成理性的思路,告訴自己不必冒著風暴開船。不管怎樣,托賓這回是完了。嗯……也許不是,也許我應該不必等到他找到律師來辯解自己不在謀殺現場就提前結果了他,他甚至會對我侵犯他的公民權大表義憤。但人死了是沒法起訴的。

  我繼續盯著那艘船。暗淡的燈光下,我好像看到湯姆和未迪在船上向我微笑招手,邀我同行。接著,愛瑪的形象又閃過腦際,看見她正在海灣裡向我遊來。這時眼前又出現了托賓在晚會上的那張臉,一邊和愛瑪說話一邊盤算著要去殺死她……

  排除必須的法定程序,我意識到自己解決這個案子的惟一辦法就是親自抓住托賓,抓住他再……嗯,我得再想想。

  我知道自己下一步便是從碼頭跳到快艇上去。

  在甲板上保持住平衡後,我走到位於我右手的船長座。

  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是點火,但最終在節氣閥邊找到點火裝置。我又竭力回憶起戈登夫婦是怎麼開船的。記得他們曾遞給我一張塑料印刷卡片,題目叫「緊急制動指南」,還讓我讀讀它。我讀過之後下決心不用緊急制動方法,可現在偏偏碰上,真希望還有那張卡片。

  不管怎樣,我還記得把齒輪選擇器放到中擋,啟動點火裝置的鑰匙,再把它移到……然後……是什麼呢?船依舊沒動。我看到兩個標識著「啟動」的按鈕,便按了一下右邊的。這時右舷發動機轉動點火。我又按第二個按鈕,左舷發動機也啟動了。但我覺得聲音有些刺耳,便把兩個節氣閥向前稍推了一下,給發動機加些油。又想起來得讓發動機暖幾分鐘,我可不想在海面上出現故障。趁這機會,我從打開的儀錶扳手套貯藏櫃裡取出一把刀,先割斷彈簧繩,又切斷兩根纜繩,「方程式303」迅速翻卷著波浪一頭猛撞到距碼頭五英尺的船塢一側。

  我又調到前進擋,緊握複式節氣閥。船頭現在對著港灣,所以只需要前推節氣閥,我就可以沖到風暴裡去了。

  就在這時,我聽到岸上有聲音,回頭一看是貝思,正透過風雨聲夾雜著馬達的轟鳴聲喊著我的名字。

  「約翰!」

  「什麼?」

  「等一下!我來了!」

  「快上來!」我趕緊把船往後倒,緊握輪盤,終於把船倒到岸邊。「快跳!」

  她跳到我身邊搖晃不定的甲板上跌倒了。

  「你沒事吧?」

  她站起來,這時一個浪頭打到船上,貝思再次跌倒,接著又站起來。「我很好,」她來到左手艙位說,「走吧。」

  「肯定嗎?」

  「走!」

  我向前推動閥門,汽船穿過船塢一下子沖進暴雨中。隨即一個大浪從右邊向我們襲來;就要擊到舷測時我向右轉動方向盤,讓船頭面對巨浪。船被送到浪尖,仿佛到了半空。又隨著身後的彼浪落下來,整條船真的懸到了半空,又猛跌下來,船頭率先紮進了波濤洶湧的大海。當船頭再次升起時船尾擊打著海水。轉動的螺旋槳把我們送向錯誤的方向。利用波浪的低槽間隙,我將船轉個一百八十度,向東開去。經過船塢時,我聽到一聲清脆的破裂聲,整個屋架倒向右邊,隨後坍塌在沸騰的海面上。「了不得!」

  貝思在暴風雨聲中大聲喊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

  「當然。我修過一門叫『緊急制動』的課。」

  「開船嗎?」

  「對。」我看看她,她也回頭看我。我說了聲:「謝謝光臨。」

  她說:「開你的。」

  現在「方程式303」減速一半,這大概就是在暴風雨中保持行駛的技巧。我是說,我們看上去比海浪要快半節,飛越低槽,破浪向前。螺旋槳鳴鳴作響,然後船身跌到水面,像滑板一樣一下子把我們向前甩去。我所知道惟一要做的事便是保持船頭對準前面的波浪,以防被大浪擊中船舷。船大概不會沉,但可能會翻過來。我曾在海灣看過翻船,那時風暴比這小得多。

  貝思又喊道:「你懂得航海技術嗎?」

  「當然,紅色的是向右回轉。」

  「那指什麼?」

  「回港口時就把紅色指示器調到你的右邊。」

  「我們不是往回開,而是在離港。」

  「哦……那就找綠色指示器。」

  她告訴我,「我看不見任何指示器。」

  「我也一樣,」我又說,「我堅持照著雙白線的右邊開,不會有錯。」

  她沒有回答。

  我竭力把思路轉向航海知識,開船不是我的頭等愛好,但幾年來曾在許多船上做過客人,而且從孩童時候起也就瞭解過這方面知識。六、七、八三個月裡,我又隨戈登夫婦出海幾十次。湯姆談起話來滔滔不絕,喜歡讓我分享他的航海熱情和知識。記得當時我對此並不在意(除了對穿著比基尼的朱迪更感興趣)。但我堅信在自己大腦表層的某個小空格裡標著「船」,得把它找出來。事實上我相信自己知道的航船知識比預料中的還多。我希望如此。

  此刻我們正進入匹克尼克海灣,船在海水的撞擊中艱難地行進著——短促尖銳的聲音此起彼伏,如同汽車駛過鐵路口。我感覺到隨著船的上下晃動胃部失去了平衡:船往下行時我的胃仍然懸著,而當船被拋到半空中,胃又像是落了下來。透過擋風玻璃什麼也看不到,於是我站起身從玻璃上面向前觀察。屁股靠在後面的座椅上,右手握住方向盤,左手抓著儀器板。我已經喝了不少海水,足以提高血壓五十點。海鹽開始燒灼我的眼睛。我盯著貝思看到她也一樣在擦眼睛。

  我見右邊有一隻大帆船側翻在水面上,龍骨依稀可見,桅帆業已被水淹沒。「上帝……」

  貝思問:「他們需要幫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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