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尼爾森·德米勒 > 荒島奪命案 | 上頁 下頁
六三


  然後事情出了點岔子。這兩個聰明的腦袋在甲板上開了花。像有人在烤肉宴烤架旁掉了一袋五磅裝的碎牛肉一樣。

  記得在那個六月夜晚,我後來對湯姆說我認為到海峽裡有點兒危險。湯姆已經從啤酒喝到葡萄酒,腦袋糊成團了。他有一種技術人員式的哲人般的神經質,對我說:「在海灣裡的小船是安全的,但船不是為此而造的。」

  確實不是,隱晦點說。我醒悟到和埃博拉病毒或其他致命物質打交道的人從本質上講,是冒險者。他們在生物危害前贏了這麼久,便開始以為他們是有魔法護著的。然而他們越出了本性,像深水潛水員去爬山一樣,反之亦然。有許多力氣,但不知該怎麼做。

  哎,還是回到九月的星期三早晨,現在是上午九點。曾和我一起站在哈裡叔叔碼頭上的湯姆和朱迪·戈登,已經死了。如今案子卻到了我手中,陰差陽錯啊。

  我轉身向房子走回去,清晨的空氣和胡蘿蔔使我活力充沛。而又被兩個好人的記憶所驅動著,頭腦很清醒。昨天的失望與憂慮被正確地看待,我休息夠了,渴望去戰鬥一場。

  在聲波顯示屏上,似乎還有一點未被連接,需要放上去:酒商弗雷德裡克·托賓先生。但首先,想起有人可能在我去海邊思考的時候打過電話來。我檢查了我的錄音電話,沒人留言。「討厭。」哦,哦,約翰。

  有點兒受傷害,更多的是惱怒。我離開了屋子。我穿著拉爾夫·勞倫斯牌的亮色上衣,湯朱·希爾費格脾的中津衫,艾迪·包爾牌的長褲,波瑞·艾利斯牌的拳擊短褲,用著卡爾·拉格菲爾德脾的剃須水,井帶著史密斯和威森牌的左輪手槍。我用遙控器發動了汽車,爬了進去。

  「你好,吉普。」

  我駛上大路,向東轉,開進朝陽裡。大路總體是鄉村式的,但卻成為許多小村莊的主要街道。在鬧市區之間有穀倉,農舍,保育院,許多小攤,幾家簡單然而不錯的餐館,一串古董店,和一些非常迷人的新英格蘭護壁板式教堂。

  但與我還是一個小傢伙時不一樣的是,沿路已冒出了兩打酒廠。不管葡萄園在哪裡,大多數酒廠都在大路邊設立了總部,以便和旅遊業聯合。這兒會舉辦葡萄酒之旅或免費賞酒會活動。常常伴隨著去禮品店的一次義務性遊覽,在那兒日出夜歸的旅遊者感到有義務要買上一些當地的葡萄美酒,還有酒鄉掛曆,烹調書,水瓶塞,茶杯墊等諸如此類。

  大多數酒廠建築物實際上是從農舍和穀倉改建而來,但有一些是新的大複合體,把實際產酒設備,酒類禮品店,一個餐館,酒館等融為一體。大路雖然不是陽光大街,而北叉也不是羅納河斜穀,但四周環境令人愉快,如同穿越鱈魚角與納帕山谷時的感覺一樣。

  酒也不壞。我聽說。有一些相當不錯。我聽說。一些還得了國家和國際獎,我聽說。至於我,我會贏得一個妨娘。

  在那個叫匹克尼克的小村莊中,我在一個大卸石停車場停下來。那兒一塊木牌上寫著:弗雷德裡克·托賓葡萄園。木牌上了黑色清漆,而刻在木頭中的字被塗成金色。一些怪異的呈十字交叉狀的彩色條紋分佈在清漆表面。如果不是在酒店或在湯姆和朱迪的家中見過,當看到托賓酒標簽上也有這樣的條紋,我會把這看作是對藝術的破壞行為。注視著托賓先生的木牌上的斜紋漆,我得出結論:這就是藝術。藝術與破壞藝術的行為之間差別越來越難以辨認了。

  我從我那昂貴的運動用車中出來,注意到和它一樣的車有一打。這也許是這種車的產地。也許。或者,對於那些離開馬路便是小路,即意味著停車地的城市或者鄉村牛仔們來說,他們是最佳選擇?但是我岔開了這問題。

  朝托賓複合體走去,壓碎又發酵了的葡萄的氣味濃烈,成千上萬只蜜蜂飛來飛去,有一半喜歡我的雷格非香水。

  我怎麼描寫托賓酒廠呢?哦,如果一幢法國別墅是用美國雪松木條建成的,就是這地方的樣子。顯然托賓先生花了不少錢來建這一座他夢想中的房子。

  我以前來過這兒,認識這地方。即便在我進去以前,我就知道這複合體包括遊客接待區,左邊是一個大的酒類禮品店。

  右邊是真正制酒的一側,一幢矮爬爬的兩層樓建築裡充斥著銅缸,壓榨機之類的物品。我有一次隨導遊來過這兒,聽了不少胡說人道。人世上從來沒有就葡萄一樣小的事情編造出這麼多廢話的道理。我想。梅子還更大點兒呢,不對嗎?人們釀造梅子酒,對嗎?在這兒扯什麼關於葡萄的談呢?

  不管怎樣,在這些上面是一個寬闊的中心樓,類似於一個城堡主樓,大約五十英尺高,上面飄了塊大旗。我說的不是老光榮旗,而是一塊帶了托賓商標的黑旗。有的人就喜歡到處掛自己的名所有的牆板都濺著白色,因此從遠處看,有點兒像你在旅遊手冊上看到石灰岩別墅。弗萊迪在這玩意兒中花了大本錢,讓我奇怪榨葡萄行業能賺多少錢。

  繼續對托賓別墅的描述。左邊更遠處是一個小餐館,女人和遊客們議論紛紛,覺得它很可愛,我說它刻板又沉悶,但不管怎樣,如果老城酒館被健康委員會關閉了,它會成為我的去處之一。

  餐館有一個加蓋的走廊,在那兒穿著艾迪、湯米、拉爾夫、莉茲、卡洛爾和帕瑞牌的人們可以坐下,說一些關於葡萄酒的廢話,順便提一下,那酒真的只是葡萄汁摻上酒精罷了。好了,連在這漂亮的餐館後邊的是一個大一些的招待廳,據業主弗雷德裡克·托賓簽名的小冊子上說,那是一個舉辦婚禮、做禮拜或辦酒會的好地方。

  我曾經因參加托賓先生的一次嘗酒會來過這大廳,那是七月份的事。為了慶賀一批新酒開缸,我猜就是酒釀好了可以賣或狂欽了的意思。我作為戈登夫婦的客人出席,這我可能提過。那一次大約來了兩百來人,一些北叉社會的上層人物——銀行家,律師,醫生,法官,政客,幾個從曼哈頓來此度暑假的人,成功的商人和經濟人等等。混雜在這些當地體面任務中的是一些藝術家,雕刻家和作家,因為各種原因,未能照海灣對岸的同行們的樣子做。也許他們中許多人經濟上不得意,任不起漢普頓,但是,他們會告訴你他們比他們的漢普頓同行們更具有藝術上的真誠感。還有,麥克斯被邀請了,但不能來。據湯姆和朱迪說,他們是當中惟一的普拉姆島的人。湯姆說:「主人和主婦像避瘟疫一樣躲普拉姆島上的人。」我們都為此咯咯笑了好一陣。哎,我想湯姆,還有朱迪,她很聰明。

  我記得在那次葡萄汁品嘗會上,湯姆也把我介紹給我們的主人,弗雷德裡克·托賓,一個單身紳士,第一眼見他是個穿了雙舒服的鞋子的男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托賓先生穿著一套花花公子式的紫西裝,一件真絲的襯衫,一個點綴了葡萄藤與葡萄串的領帶。令我作嘔。

  托賓先生很禮貌,但對我有點兒冷淡,當我在聚會中時,這冷淡總讓我惱火。我的意思是一個兇殺偵探類似于人際交叉點。一般的主人和女主人都高興有一兩個偵探在場,講個故事。每個人都喜歡聽謀殺。但弗雷德裡克在我告訴他對酒的看法之前,他便有點兒不耐煩我了。

  我對湯姆和朱迪提起過這位先生對我不夠禮貌的事。湯姆和朱迪告訴我弗雷德裡克實際上是一個熱情的異性戀者。據未迪說,有些人因為弗雷德裡克的魅力與舉止麗把他誤認為是同性戀或雙性戀。我從沒這麼想過。

  我從戈登夫婦處知道,醇美溫和的托賓先生在法國研究過酒文化,並得了一些葡萄汁學位什麼的。

  湯姆曾指著一個年輕的女士告訴我那是托賓先生現在的情婦。她是絕對地迷人……二十歲左右,高個,金髮,藍眼睛,身材好像她才從果子凍模型裡出來似的。弗雷德裡克,你這幸運的混蛋,我怎麼錯看你了呢?

  這樣,這是我與這蜜蜂的主人惟一的一次遭遇。我明白湯姆和朱迪為什麼把這傢伙揀了出來——首先,戈登夫婦喜歡葡萄酒,而托賓產一些最好的酒,但除此之外,酒類行業有一整套的社交模式。如晚會,私人晚宴,葡萄園戶外音樂會,海灘上的豪華野餐等等。戈登夫婦看來一整套都上,這令我很吃驚。雖然他們沒朝弗雷德裡克獻媚,或巴結他,當然他們在社交上,經濟上,職業上或別的什麼上與他都很少共同點。重要的是,我發現湯姆和朱迪會和弗雷德裡克這樣的傢伙攪在一起,有點不符合他們的性格。看著這個名字,是一個有略不發音的「e」的例子,雖然這裡所有的人都喜歡在什麼東西後面加上個「e」,說得尖刻一點,弗雷德裡克這葡萄園主看上去像頭傲慢的驢。我有要讓他洩氣的想法。此外,他有一把鬍子,也許還有一輛白色賽車。

  我現在正在禮品店中,伸頭四處探視,想找到什麼好東西送給我那失去的女友,比如一個會用把手說「我在北叉上被擰緊」的瓶塞鑽。沒那玩意兒,我發現了一個手工漆的陶瓷瓦,一端停了只鶚。這是只樣子十分古怪的鳥兒,但我喜歡瓷瓦,因為上面沒有酒的圖案。

  當出納員包裝時,我問她:「托賓先生在嗎?」

  那漂亮的年輕女士膘了我一眼,回答說:「我說不準。」

  「我想我見到他的車,白色賽車,對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