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尼爾森·德米勒 > 荒島奪命案 | 上頁 下頁
四四


  我還注意到每個門上都有一個小窗口,旁邊牆上接著一個彈簧寫字夾板。

  卓納博士領我們走到最近的一扇門前說:「這些房間都是動物籠舍,它們都有透視窗。裡面的景象可能會讓你難受或覺得噁心得想吐,所以不想看的就別看。」他一邊翻了翻水泥牆上的寫字板記錄,一邊說,「非洲馬熱……」他透過視窗望去,說,「這傢伙還不錯,只是有點有氣無力。你們看看。」

  我們輪流朝裡看,只見這間囚籠似的房間裡有一匹漂亮的黑馬。這馬看上去確實不錯,只是時不時地大喘氣,好像喘不過氣來。

  卓納說:「這兒所有的動物都得抗拒一種病毒或細菌。」

  「抗拒?是不是就是被感染?」我問道。

  「是的,我們叫抗拒。」

  「這是怎麼回事?它們的狀況越來越差,最後斷了氣?」

  「說得對,它們先患病,最後死掉。而有時候我們殺死它們,在疾病將它們折磨死之前將它們殺了。」他補充道,「我想這兒每一個工作人員都是喜歡動物的,所以他們才從事這種工作。這個機構裡沒有人想看到這些動物受折磨,可你要是見過數以百萬計的中感染上口蹄疫,你就會明白這兒犧牲掉幾十隻動物是應該的。」他把記錄放回去,說,「走吧。」

  這兒有許多這種叫人看了難過的房間,一間間籠舍裡住著各種不同垂死程度的動物。在一間籠舍裡,一隻母牛看見我們,蹣跚著走到門口,盯著我們看。卓納博士說:「這只情況不好。晚期口蹄疫,看見它走路的樣子嗎?再看看它嘴上的瘤。這時候因為疼痛它甚至已不能進食,涎液又粗又稠。這是種可怕的病,我們的老對手了,古籍上就有這種病的記載。我說過,這種病具有高度傳染性,法國的一次口蹄疫爆發就由風通過海峽傳人了英國。這是迄今發現的最小的病毒,並且潛伏期很長。」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有一天這種東西說不定會變異並開始感染人類……」

  這時候,用卓納的話來說,我們的精神和肉體也都在「抗拒」病毒,我們的腦子一片空白,累得邁不開腿。更糟的是,我們情緒低落,我要是有靈魂的話,我的靈魂想必也是不安的。

  終於我對卓納博士說:「不知道別人怎麼樣,我可不想再多看了。」

  眾人都附和我的提議。

  而我又有了最後一個愚蠢的想法,我問卓納:「我們可以看看戈登夫婦研究的病毒嗎?我是說猿猴埃搏拉。」

  他搖頭道:「那在五區。」想了想又說,「但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染上非洲豬熱的豬,和埃博拉一樣,豬熱也是出血熱,兩者很相似。」

  他把我們領到另一條走廊,來到標號為1130的門前。他翻著牆上的記錄說:「這頭豬的病已到了晚期,現在是出血期,明天早晨它就該死了。如果不到明早就死了,就先放人冷櫃,明天首先分割膠體,然後焚燒掉。這種可怕的疾病幾乎毀滅非洲一些地區所有的豬。目前還沒有疫苗或有效治療辦法。我說過,它和埃博拉很相似……」他看著我,指了指透視窗說,「看一看吧。」

  我走到窗前向裡望去。房間的地板漆成了紅色,一開始我覺得奇怪,隨後我就明白了。靠近房間的中央的地板上躺著一頭大豬,幾乎一動不動,我看到它的嘴邊,鼻子和耳朵都是血。儘管地板是紅色的,我還是注意到它後腿上發亮的一大攤血。

  卓納在我身後說:「它在流血,是不是?出血熱很可怕,器官都爛掉了……你這就知道為什麼埃博拉那麼恐怖了。」

  我看到地板中央有一條金屬制的大排水溝,豬血正在流人溝中。不由自主地我仿佛又回到了紐約西102號街的陰溝旁,我的血一點一點淌進了那該死的陰溝,我就看著它流,我知道這只豬的感覺,看著自己的血淌出來,耳朵裡一片轟鳴,血壓降低導致的胸悶,心跳越來越快以阻止血壓降低,而自己卻明白它跳不了多久了。

  我聽到卓納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柯裡先生?柯裡先生?你該讓開了,讓別人也看看。柯裡先生?」

  13

  「我們可不想有任何病毒或細菌被無意間帶出島外。」卓納博士毫無必要地說了一旬。

  我們脫掉衣服,把實驗室穿的白褂和拖鞋放人一個帶蓋的桶裡,把紙內衣丟進廢物桶。

  我有點心不在焉地跟在別人後面照做不誤。

  麥克斯、納什、福斯特和我跟在卓納博士後面進了淋浴室。我們站在蓮蓬頭下用一種特殊洗髮水沖洗頭髮,用刷子和消毒液刷洗指甲。所有的人都咕嚕嚕地用一種可怕的漱口液含漱,然後吐掉。我一直不停地反復用肥皂擦洗身體,直到最後卓納大笑著說:「夠了,再這麼著,你會得上肺炎死掉的。」

  我用島上提供的毛巾擦乾身子,把毛巾丟進蓋桶,然後光著身子走回到我的衣櫃前,渾身上下一塵不染,十分乾淨——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除了和我一起走進更衣室的那個男子之外,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連服務員也看不到。可以看出從實驗室把大量物品偷運到更衣室是完全可能的。但我並不認為這就是實際發生的情況,所以是否存在這種可能性也就不重要了。

  卓納出去了一會,回來時他拿來了衣物櫃的鑰匙,並分發給我們。

  我打開自己的衣櫃開始穿衣服。某個細緻周到的傢伙,很可能是史薔文斯先生,十分好心地洗乾淨了我的短褲,並在無意中也洗掉了我口袋裡的紅土。哈,好啊,真是一次很妙的嘗試。

  我檢查了自己的手槍,它看上去一切正常,可如果有哪個好開玩笑的傢伙挫壞了撞針、塞住了槍管或者取出了彈藥底火,你是不會知道的。我提醒自己回去後更加仔細地檢查一下槍支和彈藥。

  麥克斯的衣櫃在我旁邊,他輕聲說:「這真算是一次經歷。」

  我點了點頭,問他:「現在你對住在普拉姆島的下風向的感覺是不是好一點了?」

  「哦,是的,我感覺他媽的好極了。」

  「我對生物封存設施的印象很深,」我說,「很先進。」

  「是的,但我在想如果來一場颶風或是恐怖分子襲擊。」

  「史蒂文斯先生將保護普拉姆島不受恐怖分子的襲擊。」

  「是的,那麼颶風呢?」

  「和遭到核襲擊時的訓練一樣——彎腰,把頭藏到兩腿中間,然後和你的屁股吻別。」

  「嗯。」他看著我問道:「嗨,你還好嗎?」

  「當然。」

  「從那兒回來後你好像有點無搐打采的。」

  「疲勞。我的腦呼哧呼哧的。」

  「我覺得我對把你拖進這件事負有責任。」

  「我想不出為什麼你會有責任?」麥克斯微笑著:「如果你搞了那位刻板的女士,那麼,你欠我一個。」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套上褲子站了起來,對他說:「你一定對這種肥皂過敏,你臉上全是小疤。」

  「什麼?」他摸著臉頰找到最近的一面鏡子,俯在洗臉盆上湊近了審視自己。「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的皮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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