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尼爾森·德米勒 > 荒島奪命案 | 上頁 下頁
四三


  「對,」卓納說,「你已經跟他們的同事談過,也看到了他們生前的研究情況,現在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你為什麼還疑慮重重呢?」

  「我沒有疑慮重重。」我言不由衷,我當然疑慮重重,我是紐約人嘛,還是個警察,但我不想引起卓納博士、福斯特和納什不安,所以我說,「我只是想使證據與推斷對上號。可能戈登夫婦的死與他們在這兒的研究工作無關,我們的調查走錯了路子;也可能他們的死跟他們的工作有關,很可能跟那價值百萬的被盜疫苗有關,就是液體黃金。然後戈登夫婦被人騙了,或者可能他們去騙別人,所以被人殺了——砰!」

  唉呀,那種感覺又來了!什麼呢?它就在那兒,我看不見它,卻能感到它的存在,但那到底是什麼呢?

  「柯裡先生?」

  「嗯?」卓納的藍眼睛發著光,在他小巧的金屬框架眼鏡後打量著我。

  他說:「你在想什麼嗎?」

  「沒有,哦,是的,為什麼我進這兒得把手錶脫掉,而你卻可以戴著眼鏡?」

  「這是一個例外,眼鏡出去時可以洗。這又讓你得出什麼聰明推斷嗎?」

  「凝膠結構分析盤偽裝成眼鏡。」

  他搖搖頭:「這樣做很笨。我認為凝膠盤是放在餐車上夾帶出去的。」

  「有道理。」

  卓納博士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說:「我們繼續參觀嗎?」

  我們都站起身,把塑料餐具和紙放入圍著塑料袋的紅色垃圾筒裡。

  在走廊裡,卓納博士說:「我們馬上將進入三區,當然三區的傳染危險較大,所以如果誰不想去了,我派人賠你去淋浴間。」

  每個人都似乎渴望看看地獄是什麼樣的,也許這麼說有點過分。我們進了一扇寫著「三區」的紅門,卓納說在這兒,他的科學家們研究的是活的病原體,包括寄生蟲、病毒、細菌、真菌和其他令人毛骨驚然的病菌。卓納帶我們參觀了一間實驗室,裡面一個女人坐在一張凳上正對著牆上的一個開口。她戴著面具,手上戴著乳膠手套,面前有一塊塑料擋板,就像色拉自助櫃前防止人打噴嚏時唾沫飛濺的擋板,但顯然她面對的可不是酸捲心菜色拉。卓納說:「牆上放病原體的開口已被抽成真空,所以開口內的東西流人房間的危險很小。」

  麥克斯問道:「她戴著面罩,為什麼我們沒有?」

  「問得好。」我附和道。

  卓納說:「她比你們更靠近病原體。如果你們想走近去看看,我也會給你們面罩。」

  「算了。」我說。

  「算了。」大家都說。

  卓納搏士走近那女人,跟她輕聲交談了幾句。他轉身走到我們身邊時說:「她研究的是引起藍舌病的病毒。」他想了想,又接著說,「可能我剛才靠得太近了點。」他伸出舌頭,那舌頭還真是談藍色,他自己看看,說,「天哪!是不是我中飯吃的藍莓餡餅?」說完,他大笑起來,我們也笑了。其實,這種笑話已不新鮮,我對愚蠢的笑話的容忍度夠強的了,可也覺得乏味。

  我們一起離開了這間實驗室。

  這個區的人比二區少,能見到的人看起來也有點鬱鬱寡歡。

  卓納說:「這兒沒什麼好看的,可我要這麼說,柯裡先生就該堅持把這地方的含晃兒都瞧遍了。」

  「哦,卓納博士,我給了你這種印象嗎?」我說。

  「是的。」

  「那好吧,我們就把這地方的旮旮旯旯兒都瞧遍。」

  有人不滿地咕賊著,可卓納說:「好吧,跟我來。」

  我們用了半個小時左右看遍了三區的所有地方,大部分地方確實都一樣,一間又一間的實驗室裡,男男女女們透過顯微鏡觀察載玻片上的黏液、動物的血液和組織。這些人就是在實驗室吃的午飯,一邊看著這些噁心的玩意兒,一邊吃著飯。

  我們又和另外十幾個認識湯姆和未迪或曾和他們共事過的人談過,儘管我們對戈登夫婦的工作有了更加清楚全面的瞭解,對他們的所思所想卻毫無進展。

  但我仍然認為這樣做不是徒勞,我喜歡在腦子裡先對死者有一個全面瞭解,然後才能得出點妙主意。有時在跟死者的朋友、家人和同事閒聊中,就會有這麼一兩句話幫我找到答案,當然這只是有時候。

  卓納介紹道:「大部分病毒和細菌不能跨越物種傳染。人喝下一試管的口蹄病病毒,頂多胃會不舒服,而換成牛,針尖那麼點就足以致命了。」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病毒的遺傳物質必須與細胞結合才能感染細胞,而人體細胞不能和口蹄疫病毒結合。」

  貝思說:「可是有證據表明瘋中病也能感染人類。」

  「什麼都可能發生,所以我們才特別小心。」卓納又補充道,「病毒會咬人。」

  其實,病毒會吞噬人。

  我們走進另外一間燈火通明的房間,卓納說:「這兒研究的是寄生蟲。最可怕的是旋麗蠅幼蟲。我們發現了一個控制這種寄生蟲病的好辦法。我們發現雌雄旋麗蠅一生只交配一次,所以我們用Y射線使數以百萬計的雄蠅絕育,並空投到中美洲地區。這種雄蠅和雌性交配後不會產生後代。是不是很聰明?」

  我問:「雌蠅會就此滿足嗎?」

  卓納答道:「她只能如此,她不會再交配了。」

  貝思說:「可以有另外一種看法。」

  卓納笑了:「對,從雌性的角度。」

  說笑過後,我們輪流觀察顯微鏡下的旋麗蠅幼蟲,噁心極了。

  我們繼續參觀了一個個實驗室和房間,那裡培養存放著各種可怕的寄生蟲和微生物;我們還去了各種各樣的古怪地方,對這些地方的目的和功能我只是似懂非懂。

  我腦子想著我的朋友湯姆和朱迪,他們天天在這些走廊裡過,在這些房間和實驗室裡進出,而他們對此卻毫無壓抑或不安的感覺,至少我沒發現他們有這種感覺。

  最後,卓納博士說:「三區就這麼多了。現在,我再問一遍,你們還想繼續深人參觀嗎?四區是所有區域中最具傳染性的,甚至超過五區。在五區,你總穿著防生物危害服,帶著呼吸器,通常所有東西都消毒過。出五區還得經過專門的淋浴。在四區,你們可以看到動物的籠舍,都是些生病的,奄奄一息的動物,如果你們想看,還有焚屍爐和屍體剖檢室。雖然這兒主要是臨床治療動物疾病,但周圍環境中會有一些其他的病原體,也就是說空氣中可能有病菌。」

  麥克斯問:「我們要戴面罩嗎?」

  「如果你想戴就戴。」他看了看大家說,「好吧,跟我來。」

  我們來到又一扇紅門前,門上寫著「四區」,還有一個生物危害標記。不知是哪個好開玩笑的傢伙在門上貼了個骷髏圖案,骷髏是裂開的,裂縫裡爬出一條蛇,蛇頭從眼窩裡伸出來,從嘴裡爬出一隻蜘蛛。卓納說,「我想這是湯姆幹的好事,戈登夫婦使這兒多了點輕鬆滑稽。」

  「是啊。」直到他們被人殺了。

  卓納打開紅門,我們來到一間類似前廳的房間。房間裡一輛金屬推車上放著一盒乳膠手套和一盒紙質面罩。卓納博士說:「誰想要就拿。」

  這就像在飛機土逃命時讓你選擇要不要降落傘,在輪船上選擇要不要救生衣,這種事,他該說清楚,需要就是需要,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卓納解釋說:「這些東西要不要並不強求,我們出去的時候要淋浴的。我個人不想要,太累贅,可你們用了感覺可能好一些。」

  我強烈地感到他是在激我們,好像在說:「我總是走那條經過墓地的近路,可要是你情願走遠路,我奉陪,膽小鬼。」

  於是我說:「我想這兒不會比我的洗澡間還髒。」

  卓納博士笑著說:「很可能乾淨多了。」

  顯然,沒入願意因為採取防範措施而顯得像個膽小鬼,於是大家就這麼穿過第二扇紅門,來到了跟前面幾個區一樣的灰色水泥走廊裡。不同的是,這兒的門較寬,每個門上都有一個大門把手。

  卓納解釋道:「這些都是氣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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