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尼爾森·德米勒 > 荒島奪命案 | 上頁 下頁
一四


  她伸出手。「我是薩莉·海恩斯。」

  「我是約翰·柯裡。」我握住她那帶手套的手,說道:「我喜歡皮膚接觸橡膠的感覺,你呢?」

  「無話可說。」她頓了一下,然後問:「你就是那個與縣兇殺組一同調查此案的紐約警察嗎?」

  「對。」

  「忘掉關於彭羅斯的笑話。」

  「一定會。」我問她:「我們在這兒看到什麼了嗎?薩莉。」

  「哦,這屋子最近打掃過,因此物件表面新鮮光潔。我沒有仔細研究指紋,但我看到大多數分屬兩副,可能一類是先生的,一類是太大的;只是偶爾有一些別人的。而且偵探,要是你想聽聽我的意見,那兇手是戴手套的。吸毒鬼沒有在酒櫃上留下五個漂亮的指紋。」

  我點頭,然後說:「盡你所能查查這本書。」

  「我只做完美的工作,你呢?」她在工具中拿出一個塑料袋,把圖表書滑人其中,說:「我需要把你的那副指紋排除。」

  「呆會兒去看看貝思·彭羅斯的屁股吧。」

  她笑著說:「給我把你的手放到這張玻璃咖啡桌上。」

  我按她的要求做了,問:「你從和麥克斯威爾警長在一起的兩個傢伙手上取指紋了嗎?」

  「他們告訴我這事呆會兒再說。」

  「是的,看,薩莉,許多人,像在廚房裡的那些傢伙,正準備向你晃晃他們的大牌身份證呢。但你只要向縣警局兇殺組作報告,最好是向彭羅斯。」

  「我聽到了。」她四下一瞧,然後問我,「嗨,細菌是怎麼回事?」

  「這和細菌無關。被害者碰巧在普拉姆島工作,但這只是巧合而已。」

  「啊,對。」

  我把那疊電腦打印件取回,向玻璃滑動門走去。

  薩莉喊道:「我不喜歡這樣處理犯罪現場。」

  我不作答。

  我走下海灣,那兒有一條很好的臨水長凳。我把那偷來的文件扔在長凳上,凝視著海灣。

  微風吹過,足以使蚊蛔在空中舉步維艱,接近不了我。海灣中漾起小水波,搖動著戈登夫婦在碼頭下的快艇。自雲飄過碩大而明亮的月亮。當輕風陣陣北來時,空氣中泥土的氣息便濃於海的氣息。

  有時,不知怎麼地,我想,通過潛移默化,我開始理解置身其中的海洋與陸地的自然力。我想如果把童年到這兒度假的每個夏天中的兩個星期和每個秋天的週末加起來,那麼某些事物滲入我那都市腦筋裡,就不足為奇了。

  常常有些時候我想走出城市,於是便想起這一類的地方。我猜想我應該冬天到這兒來,在哈裡叔叔有穿堂風的大房子裡過上幾個月,看看我是會變成一個酒鬼還是隱士。見鬼,如果這兒有人不斷地被槍殺的話,那麼南侯德鎮委員會將會以一天一百美元和讓我充饑的蛤為代價,把我變成一個兇殺案全職顧問。

  我很少這樣對於是否回去工作猶疑不定。我打算去試試幹別的事情。但我希望這事由我自己作主,而不是由醫生決定。而且那些庸醫如果說我完蛋了,我就不能找到那兩個殺我的壯漢了。這可是未完成的正經事兒。我沒有意大利血統,但我的搭檔,多米尼克·法納利是一個西西里人。他教繪了我復仇的全部歷史與執行儀式。他讓我看了三次《教父》。我想我學會了。這兩個西班牙人不得不停止活命了。多米尼克現在的工作是尋找他們,而我在等著他有一天找到時繪我打來電話。

  在關於我會死的問題上,我有點兒懈怠了。坐在長凳上,我已經不太像被槍擊前的那個超人了。

  我往後靠著,凝望了一會兒夜色。在戈登夫婦碼頭左邊的一塊小草坪上,是一根高高的白色旗杆,裝了個日,叫做升降杆,從那兒牽出兩根繩子或線叫做升降索。注意我學會了一些航海術語。總之,戈登夫婦已經在車庫中的一個鎖櫃中找到了一大批旗子與三角旗。他們有時會在升降索上掛起三角信號旗玩——例如表示「準備上船」或「船長離岸」的三角旗。

  我以前已注意到在桅杆的頂部,戈登夫婦升上了骷髏旗。他們升起的最後一面旗上是骷髏頭與交叉的骨頭。

  我也注意到,在每一根升降索上都有一面信號旗。黑暗裡我幾乎辨認不清。但那一點關係也沒有,因為我對航海信號一無所知。

  貝思·彭羅斯在凳子的左端坐下來。令人失望的是她又穿上了茄克。她雙臂環抱,好像很冷似的。女人們總是覺得很冷。她什麼也不說,只踢掉鞋子,把腳在草地上搓來搓去。腳趾扭動著。它們也穿著不舒服的「鞋子」。

  在幾分鐘友善的沉默之後——或許是冰冷的寂靜——我鑿開冰凍說:「也許你是對的,那可能是只船。」

  「你帶有武器嗎?」

  「沒有。」

  「好,我打算把你那該死的腦袋打開花。」

  「現在,貝思——」

  「對於你,只是彭羅斯偵探,混蛋。」

  「愉快點。」

  「你為什麼那麼對待泰德·納什?」

  「你說的是哪件事?」

  「你知道的十分清楚我指什麼破事,你有毛病嗎?」

  「那是男人的事情。」

  「你讓自己像個傻子似的,每個人都認為你是個傲慢的白癡,如此無能以致毫無用處,而且你失去了我對你的尊重。」

  「那麼我認為性就不成問題了。」

  「性?我甚至不想和你在一塊兒呼吸空氣。」

  「這樣會傷害我,貝思。」

  「不要叫我貝思。」

  「泰德·納什叫你——」

  「你知道,柯裡,我所以得到這個案子,是因為我跪在墊子上求了凶案組組長。這是我接的第一個謀殺案。在此之前,我接的全是些破事兒——酒鬼互相開火;父母們用刀子剪子來解決家庭糾紛,這一類的破事兒,而且還不多。在這個縣兇殺案發生率很低。」

  「很遺憾是這樣。」

  「是呀,你一直在辦兇殺案,所以你厭倦了,十分挑剔又自以為是。」

  「哦,我不會。」

  「如果你是到這兒來讓我難堪的話,滾吧。」她站起來。

  我也站起來,「慢著,我是到這兒來幫忙的。」

  「那麼就幫吧。」

  「行,聽著,首先,一些忠告。不要對福斯特或你的夥伴泰德說起太多。」

  「我知道這個。別胡說什麼『夥伴泰德』。」

  「瞧……我能叫你貝思嗎?」

  「不行。」

  「瞧,彭羅斯偵探,我知道你認為我是被你吸引住了,你可能以為我是沖你才來的……而你認為這樣可能會很尷尬……」

  她轉過臉去,望著海灣。

  我繼續說:「……這實在難以出口,但……哎……你別為我……為這個擔心……」

  她把臉回轉過來,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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