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尼爾森·德米勒 > 荒島奪命案 | 上頁 下頁


  我思索著這件事。從表面看來像是戈登夫婦在出售超級病毒時,事情搞砸了,他們就被結果了。沿著這條線想下去,我記起湯姆有一次對我透露:除了感染疾病之外,他最大的擔憂是,有一天他和朱迪會從船上被綁架。一艘伊朗人的潛艇或什麼玩意兒會冒上來,把他們擄走,於是他們就音信全無了。這對我來說有點兒不著邊際,但我記得戈登夫婦的頭腦中一定有許多別人想要的東西。因此,可能發生過的事是:謀殺者起初想進行搶奪,但出了差錯。我考慮著這種可能。如果謀殺與工作有關,那麼戈登夫婦是無辜的嗎?或者他們是出售死亡換取金錢的叛徒嗎?他們是被外國勢力,還是被家門附近的人所害呢?

  在老城酒館的噪音、中場時的廢話、腦子裡的啤酒、肚子裡的酸水的影響下,我盡力仔細思索這件事。我又要了一杯啤酒和一杯馬洛斯酒。胃病醫生從未說明我為什麼不能把它們混起來。

  我努力想像著那不可想像的事情:英俊快樂的湯姆和美麗而富有生氣的未迪會把瘟疫出售給一些難以對付的人?或者想像一個充滿了疾病的蓄水池,又或許紐約,或華盛頓上空的播種機,或成千上萬的人病了,快死了,或已經死了……

  我無法想像戈登夫婦會這麼做。但另一方面,每個人都有一個價值標準。我過去奇怪他們怎麼租得起這樣一所水上房屋,又買了那艘昂貴的艇。現在我可能知道他們如何或為什麼需要一隻快艇和一瞳有私家碼頭的房子。這麼一來所有的疑問都豁然開朗。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不要相信這種顯而易見的推測。

  我多給了「健身器」女士一些小費,回到犯罪現場去。

  4

  當我駛上朝戈登家去的小巷時已過十一點了。四分之三的月亮照亮了夜晚。一陣涼爽的微風從我的東窗外吹過來海的氣息,這是一輛苔綠色吉普,由大夏洛奇有限公司製造,價值四萬美元,延期優惠。幾乎死去的約翰·柯裡認為他欠自己這麼一輛車。

  我在離房子五十碼外停下來,按在停車狀態,聽了幾分鐘巨人隊對達拉斯隊的賽況,然後關掉發動機。一個聲音說:「你的車頭燈還亮著。」

  「閉嘴。」我回答說,「快閉嘴。」我關上了車頭燈。

  生活中有許多選擇可做,但你千萬別選擇「話語警告和選項建議」。

  我打開了門,「你的鑰匙還在點火器上。你的緊急刹車還未到伎。」那是一個女性聲音,我向上帝發誓它聽起來就像我前妻的聲音。「謝謝,親愛的。」我拿上鑰匙,爬出來,砰地關上門。

  街上的車輛與人群已明顯地稀疏。我認為屍體已被移開。靈車的到來滿足了大多數的圍觀者,標誌了第一幕的結束,這已成為生活中的一個事實。而且,他們也想去看自己在十一點鐘新聞上的形象。

  而警力比我第一次來時有所增加。在法庭輸送車的附近又停了一輛薩福克縣警局的流動運輸車。這輛新貨車是指揮崗位,能夠容納調查者,收音機,傳真機,大哥大,錄像設備,另外還有一些高科技小玩意兒,它們構成了對付犯罪那永無休止的戰鬥的兵器庫。

  我注意到頭上有架直升飛機,借著月光我能看清那是從某個新聞網中來的。我雖然聽不清記者的聲音,但他或她可能在說「長島社區今晚發生慘案」之類的話,然後是一些關於普拉姆島狀況的介紹,等等。

  我從最後一批散開的人群中穿過,避過任何看起來像新聞界的人。我越過黃帶,這立刻引起一個南侯德鎮警察的注意。我向他示意,並得到一個蹩腳的敬禮。

  那穿制服的犯罪現場記錄員拿著寫字板和時間表走上來。按他的要求,我又一次給了他我的名字,職業,諸如此類。這是標準做法,貫穿案件調查的全過程,從第一位到場的警員到最後離開的一位。那時現場又歸還財產的主人。反正他們讓我登記了兩次,干係更深了。

  我問那個穿制服的警察:「你讓從農業部來的那個人登記了嗎?」

  他甚至沒看一眼名單表便答道:「沒有。」

  「但這兒來了個農業部的人,對嗎?」

  「你去問麥克斯威爾警長好了。」

  「我會的。」事實上,我已經知道了答案。這些傢伙來,得有個說法。

  我沿後院走到甲板上,在戈登夫婦躺過的地方現在是兩道粉筆線,在月光下看來十分詭秘。一張清澈的塑料紙蓋住了潑濺物,他們的生命就那樣逃逸出來。

  注視著這景象,我慶倖這是一次戶外槍殺,沒有縈繞不去的死亡氣息。而當我回到室內謀殺的現場,殘留的氣味讓我十分討厭。為什麼我不能把這種氣味趕出腦子,趕出鼻孔,趕出嗓子眼,為什麼?

  兩個穿制服的南侯德鎮警察坐在圓形就餐桌套用泡沫塑料杯熱氣騰騰地喝著什麼。我認出其中一個是約翰遜警官,他好心送我回家卻被我刻薄一番。這是個艱難時世,你知道,而我就是一個使世界變成這樣的人。約翰遜警官不滿地瞥了我一眼。

  在碼頭以下,我辨認出一個身穿制服的身影。很高興有人接受我的建議在那兒設了一個崗。

  周圍沒有別的人,所以我穿過玻璃門走進屋子,迎面是一間就餐與會客兩用的大客廳。當然,我以前來過這裡。記得朱迪說過大多數家具都是租來的,她描述說,像從臺灣來的斯堪的納維亞人。

  幾個法醫仍在四處忙著,我問其中一個漂亮的壓指紋女士:「麥克斯威爾警長呢?」

  她的大拇指往肩後一指,說:「在廚房裡,別碰那兒任何東西。」

  「好的,女士。」我掠過柏柏爾地毯,在廚房裡輕輕著陸。這裡似乎正在進行一個會議。到場的有麥克斯,代表著獨立自主的南侯德鎮;貝思·彭羅斯,代表自由而獨立的薩福克縣;一個穿黑西服的先生,不用標誌就能看出是聯邦調查局的;另外一個先生,稍顯隨意地穿著斜紋棉茹克和中仔褲,一件血紅襯衫,一雙遠足靴,假模假樣,活脫脫一個才離開辦公室,又不得不來到農場的農業部官員。

  人人都站著,給人的印象是他們都在用腳思考。一個紙箱裡裝有泡沫塑料咖啡杯,每個人,她或他手中都有一個杯子。我想這一群人不在流動指揮崗位上,卻躲到廚房裡來集合,真是有趣又有意思。

  順便提一下,麥克斯為了在聯邦調查局和新聞界面前顯得更漂亮整潔一點,帶上了一個領結,一個愚蠢的飾有海軍旗的領結。貝思仍然穿著她的棕色套裝,但脫掉了茹克衫,露出帶皮套的兩枝手槍。

  在櫃檯上有一台小的黑白電視機,調在一個電視頻道上,聲音很小,先導的故事是一次總統訪問,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那兒人人都很矮。

  麥克斯對那兩個人說:「這是約翰·柯裡偵探,辦兇殺案的。」並沒提我的職權範圍在西去一百裡外。麥克斯指著黑西服先生說:「約翰,這是喬治·福斯特,聯邦調查局的……」他又看著藍牛仔褲先生說:「……這是泰德·納什,從農業部來。」

  我四處握手,並告訴彭羅斯:「巨人隊在第三局的頭一分鐘得分。」

  她並不答話。

  麥克斯向那一箱杯子示意了一下,問我:「要咖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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