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狄公案 > 迷宮案 | 上頁 下頁 | |
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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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甘已在牢門口等候多時,見眾案犯押到,逐一登錄了名姓,那最後一名非是別人,正是不久前剛遣釋的那個牢頭。陶甘挖苦道:「你還真是說到做到,確實比我料想的回來得更早,不過,你既再來,就休想再回去了。」說完,一腳將他踢進他原來坐的牢房。 中院裡,由方正招募來的衙卒、兵了列為一隊,向巡兵下房走去。狄公見其步伐不亂,隊形齊整,向馬榮微笑道:「一個晚上的操練,能有此長進,實出我意料之外。」 狄公走下臺階,二衙卒將大堂大門重新關上。這時洪參軍身背鐵鍋,銅壺,鐵鍊從廳後走了過來,狄公見了,贊道:「洪參軍,你名喚洪亮,可真名副其實,聽你發號施令,那洪亮嗓音,好生威嚴!」 翌日,日出暘谷之時,三騎離開了縣衙。狄公身穿獵裝,行在中間,喬泰、馬榮身著巡騎校尉甲胄,於左右護定。 (暘:讀『陽』,暘穀:古稱日出之處。) 一面巨幅黃纛在衙院上空迎風招展,上繡「蘭坊軍寨大營」六個大紅字,老遠就能看見。狄公於鞍痤上扭頭向杏黃軍旗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的夫人們為繡此旗一直忙到深夜。」 三騎向西,徑奔錢宅。到得門首,馬榮將馬勒定,以鞭指門,命門丁道:「開門!」 前一夜遣回錢宅的逃卒無疑已將官軍進駐蘭坊的消息傳了出去,門丁遲疑一陣,終將大門打開,讓三騎進內。 前院聚了幾十名家丁,正三五一群紛紛議論,見三騎走來,並不敢妄動,反將刀劍藏於衣袍褶縫之中。 三人對他們不予理會,徑直向前走去。進得中院,見淩剛領了三十餘人正在磨槍擦劍,油潤皮甲,馬榮命道:「淩隊正,你帶十名士卒隨我而來!」 後院中只有幾名家奴,見三騎過來,早閃身躲過一邊。 馬榮策馬向院後大廳走去,迎面兩扇紅漆大門,門上雕龍刻鳳,一見便知是錢宅主廳無疑。 三人甩蹬下馬。馬榮提起鐵靴,一腳將大門踢開。廳內亦有三人,看情形正在密商要事。居中虎皮太師椅上坐了一人,豹頭環眼,燕頷虎須,肩寬二尺,腰大十圍。頭戴一頂小黑弁帽,身披一件紫色錦緞便袍。見他這副樣子,便知是剛剛起床,尚未來得及洗漱更衣。此人正是錢牟。另二人為錢牟的策土,都有了幾歲年紀,坐在對面的雕花烏木凳上。從外表看,他們也分明是急急穿上衣袍剛到不久。 廳內獸皮鋪地,各式兵刃靠牆排列齊整,乍一看倒更象一間軍械庫。 三人抬頭猛見不速之客從天而降,均大驚失色,一時竟說不出一句話來。狄公也是一語不發,見旁邊有張空椅,便走過去坐了下來。喬泰與馬榮則在錢牟面前站定,怒目而視。錢牟的兩名策士見狀,忙站起退到主人後邊。 狄公對馬榮道:「校尉,官軍既巡邊到此,如何處置這幾個惡賊,本縣就託付於你了:」 錢牟漸漸鎮定下來,見面前的軍官虎步熊軀,面如滿月。鋼須闊口,劍眉朗目,威風凜凜,」滿臉殺氣,自思來者不善,心中不免犯怵。又一轉念,他有家丁一百之眾,如今官府三人竟來虎口拔牙,豈不自投羅網?想到此,也就有恃無恐了。 馬榮轉身叫道:「淩隊正!」 淩剛聞喚,忙引四軍卒講了大廳。馬榮問:「誰是賊首錢牟?」 淩則指了指太師椅上之人。 馬榮喝道:「惡賊錢牟聽了,你犯了謀反大逆之罪,本職奉命前來拿你歸案!」 錢牟跳將起來,咆哮道:「你狗膽包天,竟敢到太歲頭上動上!來人,給我將這幾條野狗砍了!」 話音剛落,馬榮早一拳飛出,正著面門。錢牟冷不防吃了這千斤一拳,站立不住,應聲倒地,將一精緻茶几連同一套貴重細瓷茶具統統砸得粉碎。 廳後帷簾處沖出六名家丁,各執利器在手,就欲上前廝殺,但見馬榮與喬泰全身披掛,主人亦已倒地,不由向後退了兩步。馬榮喝道:「官軍到此,還不棄戈早降!自古冤各有頭,債各有主,你們有罪無罪,罪輕罪重,我們都尉自有區處。」 錢牟鼻樑骨已經破碎,鼻孔血流如注,仍掙扎著抬起頭來,叫道:「左右,休要聽他一派胡言!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日主人有難,你等須奮勇當先,先給我將椅子上那狗官宰了!」 為首的一名家丁聞言,舉起手中大斧就向狄公撲去。狄公安然穩坐,慢捋長須,對來人不屑一顧。淩剛卻一旁著了慌,大叫道:「王大哥且慢,小弟已對你說過,如今滿城都是官軍,我們不可不自量力,造次行事。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須三思而行!」 王頭目聽罷,自思淩剛之言不無道理,舉起的大斧又放了下來。 喬泰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跺足叫道:「快將這幾個賊人捆了,都尉還等我們軍寨議事呢。」 馬榮一拳本來就重,又兼錢牟一向頤指氣使,不可一世,如今受人淩辱,手下又眾叛親離,不聽使喚,連傷帶氣,此時早已昏暈過去。馬榮蹲下身去,毫不費力就將錢牟捆了個嚴實。 狄公站起,對王頭目冷冷道:「你若再執迷不悟,定不輕饒!」 兩名策士一直默默立於原地未動,所以沒有離去,分明是在看風。狄公轉向他們,問道:「汝等都系何人?」 年長的策士一揖到地,口道:「老爺聽稟,小人等實屬出於無奈,才在錢牟手下聽差侍候,人稱小人等為策士,其實是俯仰由人的擺設。小人可以起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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