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范·戴恩 > 金絲雀殺人事件 | 上頁 下頁
四一


  「你太抬舉我了,凡斯先生。不過,我真的有副好嗓子,對此我也下過很多功夫,而我的舞蹈則是師承馬可夫教授。」

  「真的!」(我確定凡斯從沒聽過這號人物,但是他的驚歎聲彷佛意味著,他認為馬可夫教授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芭蕾舞大師。)「那麼你真的應該在《醜聞》裡擔綱演出。印象中那名女子的歌聲毫無感情,舞蹈也非常不純熟。除此以外,她的個人特質和魅力簡直無法和你相比……老實說,這個星期一晚上你是不是有點想演唱《中國搖籃曲》?」

  「哦,我不知道,」拉佛司小姐謹慎地應對著,「他們把燈光打得很低,而且我穿粉紅色戲服並不好看。不過那些戲服都很可愛,對不對?」

  「穿在你身上的話會更可愛……你偏愛什麼顏色?」

  「我喜歡淡紫色,」她很認真地告訴凡斯。「雖然我穿藍綠色也不難看,不過有位藝術家曾經對我說我應該多穿白色。他想要為我畫幅畫,但是和我正在交往的那位紳士不喜歡他。」

  凡斯仔細端詳著她。

  「我覺得你那位藝術家朋友的看法是對的。而且,知道嗎?《醜聞》中聖默立茲那場戲就非常適合你。那位個子不大的黑髮美人,一身雪白唱著《雪之歌》,真是可愛迷人。不過說真的,她應該留著一頭金黃色的頭髮。黑美人屬￿南方,她讓我覺得如同身處隆冬時節,缺少了火花和生命力的瑞士度假勝地。你就可以彌補這樣的缺憾。」

  「的確,我想我喜歡這個角色遠勝於唱《中國搖籃曲》的角色。雪白狐狸毛也是我最喜歡的毛皮。但是,即使如此,在諷刺喜劇中,你一扮演戲裡的角色,現實人生中你自己的角色就不再存在。等到曲終人散,誰也不會記得你是誰。」她不快樂地歎著氣。

  凡斯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用一種帶著責備似的異樣眼光看著她。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道:

  「親愛的,為什麼這個星期一晚上曼尼克斯到你這來的時間你要對我說謊?這樣的行為有點不符合你高尚的氣質。」

  「你是什麼意思!」拉佛司小姐高傲地坐直了身,既驚又怒地大叫著。

  「你瞧,」凡斯解釋,「《醜聞》中聖默立茲那場戲直到將近十一點才上場,而且也不再賣票,所以你不可能看到這一幕的同時,又在十點半的時候接待曼尼克斯。——好啦,星期一晚上他究竟是什麼時候來你這裡的?」

  這女子氣得漲紅了臉。

  「你相當狡猾,對不對?你應該去當警察的……好,就算我看完戲才回家,那又怎樣?犯法嗎?」

  「不怎麼樣,」凡斯口氣溫和地回答,「只是讓我對你所說的很早就回家的信任破滅而已。」他誠摯地屈身向前,「我不是來這裡找麻煩的,相反地,我是來保護你不要受到騷擾的。想想看,如果警方循線搜索追查,他們很有可能找到你這裡。但是如果我能提供檢察官有關星期一晚上特定事件的正確消息,那麼你就沒有被警方追查到的危險了。」

  拉佛司小姐的眼神突然變得深沉起來,眉頭深鎖。

  「聽著!我沒有隱瞞什麼,路易也沒有。但是只有在路易要我說他十點半人在哪裡的情況下,我才會這麼做——你懂嗎?我認為這就是友誼。路易這麼要求一定有他的理由,否則他不會這麼做。不過,因為你是這樣的聰明,而且責備我不誠實,所以我告訴你,那天午夜過後他才來我這裡。但如果別人問起我這件事的話,除了十點半的答案外,我什麼也不會多說的。聽清楚了嗎?」

  凡斯頷首致意。

  「我聽清楚了,你的誠實讓我更加喜歡你了。」

  「但是你別想錯了,」她急切地說,眼睛裡閃爍出熱情的光芒。「路易也許是午夜過後才來我這裡的,但是如果你認為他知道任何有關瑪吉死亡的事,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他在一年前就和瑪吉分手了。哼!他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如果哪個笨蛋警察認為路易和這件命案有關,我一定會出面證明他當時不在場——上帝啊!請幫助我!——那是我這一輩子最不願意做的事。」

  「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凡斯說。互道再見時她向凡斯伸出手,凡斯則是把她的手輕舉到他的唇邊。

  就在我們往下城方向疾駛而去的路上,凡斯陷入沉思,一直快到刑事法庭大樓前他才開口說話。

  「這位單純的艾麗斯相當吸引我,」他說,「那位油嘴滑舌的曼尼克斯根本配不上她,就像鮮花插在牛糞上一樣……女人很機靈——卻也很容易受騙。一個女人能夠很神奇地看穿男人心裡在想什麼;不過,在另外一方面,她對於她的男人卻是百分之百的盲目。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就是這位甜美的艾麗斯對曼尼克斯的盲從。他可能對她說星期一晚上他正在辦公室裡賣命地工作,而她當然不會相信;但是,她卻很清楚——請注意了,是「清楚」——她的路易千萬不能捲進金絲雀的謀殺事件裡。總之,但願她是對的,也希望曼尼克斯不會被捕——至少別在他出錢捧她前被捕……天啊!如果我是警方人員,陷入這樣的情節裡,肯定得辭職。不過呢,總之,這位小姐星期一晚上沒有去劇院!」

  等我們抵達馬克漢的辦公室時,希茲和馬克漢正在商量事情。馬克漢面前有一本活頁紙,其中有幾頁已經密密麻麻地填滿了表格和注記。雪茄濃濃的煙霧籠罩著他。希茲坐在他正對面,胳膊肘撐在茶几上,雙手托腮,看起來充滿鬥性,但是卻落落寡歡。

  「我正和希茲警官檢討這件案子,」他看了我們一眼解釋著。「我們試著把所有明顯的線索整理出頭緒來,看看這些線索間有沒有任何我們忽略掉的關聯性。我已經告訴希茲警官關於林格斯特醫師迷戀金絲雀以及威脅她的事,還有交通警察費普斯指認克萊佛的事。但是我們知道的越多,顯然地,對案情的厘清就越困難。」

  他順手拿起一迭文件,並用回形針把它們固定在一起。

  「事實是,我們沒有任何真正的證據可以起訴任何人。雖然有一些涉及史基、林格斯特醫師和克萊佛等人的可疑狀況,與曼尼克斯談過後,也無法完全排除他涉案的可能;但是我們一路調查下來,結果又如何呢?——我們找到的史基指紋,可能是他在星期一下午留下的。——我們要林格斯特醫師交代星期一晚上的行蹤,他卻像發了瘋一樣的生氣,接著提出一個薄弱的不在場證明。他承認他對金絲雀充滿了父愛的關懷,但事實卻是他和她墜入情網——真是天大的謊話。——克萊佛把車子借給他弟弟,卻沒對我們說實話,讓我一直誤以為他星期一午夜人在波頓。——至於曼尼克斯,在我們問到他和金絲雀的關係時,卻一再拐彎抹角,不肯正面回答……真是糗大了。」

  「我不認為你的線索沒有用,」凡斯說著在希茲旁邊坐了下來。「只要你把它們適當的整理後,你會發現它們非常有用。對我來說,瓶頸在於這件謀殺案中某個特定的要件依舊下落不明。找到它們,我敢保證所有的答案就會水落石出——就像拼圖一樣,找到失落的缺塊,填上後就知道是什麼圖案了。」

  「『找到它們』說來容易,」馬克漢口中喃喃地抱怨,「問題是到哪去找。」

  希茲把熄掉的雪茄重新點燃了,並且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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