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范·戴恩 > 格林家命案 | 上頁 下頁
一九


  「請你好好想一想吧!那座內外都已褪色,變得殘破不堪,而到處彌漫著世代以來已死的幽靈所散佈的陰森、發黴的空氣;顯得古老、空洞的大房子,被髒汙的河水圍繞著;站在那片無人照顧的土地上——你再想想看,住在那裡的六個人吧!這六個彼此不調和、不健康的人,在二十五年內被強迫在這座房子裡朝夕相處——這就是托拜亞斯·格林老人與眾不同的理想——他們每天生活在這種古老、發黴的氣氛中,沒有適應另一種生活條件的能力,即使想要拓寬自己的人生也毫無辦法,只是過著一種表面看似安全,實則腐敗不堪的安逸生活。在這樣的生活條件之下,他們彼此就產生了爭執、嫉妒——等,他們互相磨損著彼此的神經,每個人心裡都充滿了怨恨、憎惡、陷害——等各種邪惡的想法,經常不斷的抱怨、爭執、吵鬧,終於到達了爆炸點,所以,昨晚所發生的命案,也就是這種在理論上無可避免的結果。」

  「你所說的話,我都能瞭解。」馬卡姆道,「不過,總而言之,你的結論即使不是文學性,也只不過是理論上的推測而已。即使格林家是如你所言的那種情況,你有沒有什麼可以把它和昨天晚上的命案連接起來的具體的證據呢?」

  「沒有具體的關係證明——這一點就是本案的可怕之處,不過,它雖然模糊,但卻都相當吻合,我一走進那座房子就深深感受到這一點了,所以,我整個下午都在極力追查,想具體的抓住它。但不論我如何窮追不捨,它總是在我快要抓住它時,又狡猾地從我手中溜了過去。整個房子充滿了暗道、偽裝的門、神秘的小房間,裡面沒有任何健康的東西——是個被夢魘附著的房子——那裡面住著一個變態的人,他到處散佈陰慘、恐怖的氣氛,而昨天晚上終於爆發了更具體的恐怖事件。你覺得嗎?當我和格林那家人談話時,他就在一旁深深的注視著,你有沒有感覺到那個模糊而充滿憎惡的影子,時而出現、時而隱藏起來呢?」

  馬卡姆似乎被萬斯這股不尋常的認真態度震撼了,他看起來很不安,兩手無意識的整理著桌上的公文。

  「我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他說,「不過,我不覺得你那種新的解釋對本案有何幫助。格林宅第是不健康的,而且,住在房裡的人也都不健康,這一點我沒有異議。但你是否過於主觀了呢?你把昨晚的命案與波路佳家命案、杜·布藍維略侯爵夫人毒殺案、杜魯茲斤和格魯馬尼克斯命案、以及被幽禁在倫敦塔的納克家主子勒死案相比擬。我承認它們確有許多共同點,不過,也僅止於類似而已,像格林家命案這種偶發的犯罪情形,在這個國家幾乎是常有的事,實在不值得過於鄭重其事。」

  「馬卡姆,你只是不願意面對現實罷了。」萬斯道:「你忽略了幾個可疑的地方,例如;朱莉婭死亡時那種恐怖、吃驚的表情,二次開槍之間的匆促,二個房間的燈都是亮著的,以及亞達所說有手碰到她這件事,還有絲毫沒有人闖進的痕跡等。」

  「雪中的腳印又是怎樣呢?」西斯以公式化的口吻插嘴道。

  「你說那是怎麼一回事?」萬斯回頭看著他,「那件事就與這個可怕案件的發生一樣令人無法瞭解,究竟是什麼人在命案發生前後短短的三十分鐘之內,進出過這座房子,而又不必擔心是否會被人看到,這件事實在令人想不透呀!」

  「這並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啊!」組長如此回答:「格林家有四個傭人,或許他們當中有人是兇手的共犯。」

  萬斯嘲諷的微笑著說:「那麼,你的意思是那個共犯他在約定的時間去給兇手開門,但,卻沒告訴他房子的格局,以及他所要找的東西在那裡,結果兇手進了屋子,卻迷了路,找不到餐廳,以致在二樓大廳徘徊,不知道該如何走。而狼狽不堪的誤闖入朱莉婭和亞達的房間,驚慌之下亂開槍,對兩個女人各開一槍之後,打開藏在家具後面的電燈開關,把燈點亮,而且,當史布魯特在距離他僅兩三步的地方時,他還能夠毫無腳步聲的走下樓梯,穿過正面的玄關,順利逃走。你的意思是不是這樣呢?——這實在是個不尋常的強盜啊!更不尋常的是那個共犯——不!你這種說法是不成立的——絕對不能成立。」

  萬斯轉而向馬卡姆說:「要找出這件命案的真相,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去瞭解格林家那種不自然的情況。」

  「但,所有的情況,我們都已經很清楚了呀!」馬卡姆儘量克制著內心的不耐說:「我承認那是個不正常的情況,不過,即使如此,也並不表示它們與犯罪行為有什麼關聯。兩種思想、個性極端不同的人,生活在同一個地方,這種情形是很平常的。這兩種人同處一屋,可能會彼此產生憎惡的感覺,但,由單純的憎惡導致殺人,這種動機是很少有的,可以說,憎惡並不能構成犯罪行為的證據。」

  「大概是吧!但,憎惡與強迫性的近親關係,則可能孕育出各種形式的變態心理——狂暴的畸情、令人唾棄的邪惡心理及有人道的陰謀等,而且,此案當中有許多令人無法瞭解的可怕事實,也不僅是兩三件而已。」

  「現在你似乎可以將事情說得具體些了,是哪些事實令人無法瞭解呢?請你作個說明。」馬卡姆阿道。

  「例如,傑斯達·格林為什麼要先來找你,請求你的幫忙?是不是因為他手槍遺失了的緣故?有可能。但,我懷疑它是這個案子的主角之一。而且,手槍是否真的遺失,而不是傑斯達將它藏起來,這點非常可疑!還有,希貝拉所說上星期看到手槍的事,是不是真的看到?我想,若能找到手槍的去處,本案就可以更明朗化了。另外,傑斯達為什麼好像預先知道似的,能夠很清楚的聽到第一個槍聲,而第二次槍聲響時,近在亞達房隔壁的雷格斯卻聽不到——而且,兩次開槍間隔的時間也值得懷疑——還有,那個懂數國語言的管家史布魯特,據說當時他正在讀馬歇爾——是馬歇爾呀!——他居然——在可怕的事件發生時讀著這本書,而且,又能立刻趕到現場,並說在途中未遇到任何人,也沒聽見任何聲音——此外,那個篤信上帝的女傭人黑咪所說的那些神旨似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也許我們不難瞭解——還有,那個有著一段不尋常過去的德國廚娘,看起來不像是個傭人,雖然,她表面上似乎有點遲鈍,但,她管理格林家廚房的時間卻已有十二年之久了。關於她是為什麼到格林家當傭人的原因,你還記得嗎?她的丈夫是托拜亞斯·格林老人的朋友,她說托拜亞斯答應她,只要她想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這個女人需要特別仔細的瞭解,馬卡姆——再來是雷格斯,這個喜歡動腦筋,身體虛弱,又有週期性發病症狀的青年,當我們問他話時,為什麼他會那麼激動呢?由他那種激動憤慨的言語看來,實在令人無法相信,他只是一個強盜未遂案中的旁觀者而已。還有,我要再一次重提電燈的事,究竟是誰開燈的呢?而且,還是開兩個房間的燈。朱莉婭房間的燈是開槍前開的,很明顯的,朱莉婭當時必已目擊兇手,並且知道了他的意圖。而亞達房間的燈則是開槍之後才開的,這點也令人懷疑。以上所說的幾項事實,不但瘋狂不合理,而且令人難以置信——最後,史布魯特打電話給豐·布隆醫生時是在深夜,為什麼那時候醫生會剛好不在家,而又能以極迅速的時間趕到現場,這難道只是偶然嗎?——就算這些都暫且不談,組長,那二組腳印都不像是醫生個人的腳印嗎?」

  「很難確定,因為雪不夠鬆軟,所以,腳印並不明顯。」西斯說,「不過,這大概不算是什麼大問題吧!」

  萬斯又對馬卡姆繼續說出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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